如果不自信那就不自信

□李婧

非常文青

半年多几乎是没有创作的状态,也不是完全没写,写了几篇,写到一半就全删掉,直到今天看脱口秀大会张博洋的表演之后突然感到释怀。张博洋带着他的不自信,讲了两次关于自己的主题,到第二次的时候,更潇洒放得开,得失心抛掉了许多,用喜剧讲自己,讲得悲从中来却又让人笑出声来,是十分高级的。

我也是不自信的人,本来就不自信,如果是旁人说我不行,我就更不行,有一次我感慨是不是江郎才尽了,家属随口说了一句话,大意是江郎也是有作品的,挫败感更强了。

我想写出个名堂的心情很早就被扑灭,文字只当作是让人生看似有点价值,还能排解情绪罢了。所以当有杂志和报纸责编联系我的时候,那种受宠若惊的不真实感大概无人能体会,始终是“大约是因为熟人推荐,绝不是我的东西真的好”的心情。刊了以后我更加写不出来了,因为这种地方我以为能刊的都是长久写作的人,怎么会有我,而且被责编关注了,那我写不好岂不是很难堪,怀着这种想法,惴惴不安,这半年就一晃而过了。

我十分羡慕自信的人,也与好友认真讨论过这个问题,你看王小波,他下笔就是自信的,不管文笔如何,出来的东西你感受得到扑面而来的激情,我们总是收着,甚至讨好。

自信实际上是一种很复杂的品质,自信的人常常同时兼具果决、勇敢的特点,这导致一些知识储备不够或者业务素质不高的人一旦自信起来,就很可怕。倘若这个人与你在工作或任何方面有合作,那你可能就有的罪可遭了。这样说起来不够形象,具体来说,假如遇到了庸医、水平糟糕的家装设计师和没有能力的管理者,这三个人如果同时非常自信,那么你将拥有被误诊的身体、闹心的居住和工作环境。再具体下去,生着病,吃着开错的药,在家里绕来绕去、厨房里磕磕碰碰,上了班反复修改那份老板觉得肯定行可是你都知道甲方肯定看不上的方案,细说起来简直负能量爆棚。

可今天我是说我自己的,不自信了这么多年,好像也这样过来了,没什么问题。也曾情绪崩溃,心态崩溃,然后捡起来那点自尊心,想着不行就破罐子破摔了。这样到今天的时候,我恍然觉得,写自己有什么不行,大家们也写过自己,我看北野武一边嘲讽日本人,一边讲述自己的黑历史,洋洋洒洒一本书写得非常有趣。至于很多人不愿意写自己,多是不愿意写真的自己罢了。村上春树也写自己,并且最近越来越喜欢写自己了,不过即便是他不写自己,我也认为他不属于自信的那群人啊,东方文化教人内敛谦虚,你能说他用功勤奋且天赋很高,但是不可说他是非常自信的作家,得失心当然也有。

自我宽慰,不自信也有一点好,就是看什么都觉得不够好,什么都想再做好一点。文章写完了不管多满意的,再看时也总想大改,完美主义人格一旦上身,事事都想顺利圆满没有瑕疵,痛苦留给自己也不会感动,其实是不敢感动,生怕下一秒就出了纰漏。从偏文字的工作岗位换到了业务岗位后,这样事事小心,也常常不得善终,于是不断暗示自己,要么就不要讨好别人了,想要图个自己爽,何必瞻前顾后,可手机一响起来,又开始眉头紧皱,正在畅聊的朋友也顾不上了,晾在一旁,忙完又感觉十分抱歉。我自认为也不是工作狂,怎么落得这般惨状,几方都不讨好,连自己也很难过。可是不自信的人,最要知道的就是,本来这世上的人和事就不可能都讨好。

痛苦的时候才有东西可写,我跟我的一位老师这么说的,过去半年也许是开心的,只是不自知,无论写得好坏,无论写什么,写东西都是给我生命带来一丝光的。现在强逼着我不去写了,要天天说话,才知道围城这东西处处都有。写东西的人口才通常不怎么好,尴尬是日常,尴尬着尴尬着,也许人家就习惯了(也许人家从来没觉得尴尬,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尴尬世界)。

那天看到李诞抄台词,“在舞池中央不适应的话,就站到适应为止。”文字之外已经有一个非常令人难受的地方,还不如看开一些,在文字的魔道上快活地走。写一篇自己能酣畅淋漓的,且不去纠结讨好谁,不想好与坏,如果不自信,那就不自信,它所能带来的痛苦终会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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