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大静
因为《创造101》《偶像练习生》两档节目的横空出世,2018年被称为偶像元年。这一年,NINE PERCENT和火箭少女101成军,“偶像团体”成为娱乐圈的C位词,新偶像们为流量市场换血,杨超越、孟美岐、吴宣仪、王菊、蔡徐坤、范丞丞、陈立农等人以惊人的速度窜红,坤音娱乐、AIF娱乐、麦锐娱乐、未来壹娱乐等偶像团体孵化公司也借势酣战资本市场。
2019年伊始,这股偶像风愈刮愈烈,优酷的《以团之名》、爱奇艺的《青春有你》先后开播,腾讯的《创造营2019》也正在赶来路上,偶像市场新一番的卡位厮杀已经开始,不出意外的话,会有更多观众被这股风潮席卷。
一边是“百团大战”锣鼓喧天,小偶像们卯足了劲要去粉丝经济里分一杯羹;另一边,元年之前最受市场关注的偶像女团SNH48却陷入了诞生以来最大的重组风波,优爱腾抢食、正版授权的AKB48 Team SH成军、曾扬言要以“5亿试错”的女团1931已经倒下,塞纳河(SNH)偶像们赖以生存的互联网偶像养成模式或许正在被市场“证伪”。
SNH48姐妹团,没红过 却已经过气
1月19日晚,在SNH48 GROUP第五届年度金曲大赏BEST 50 REQUEST TIME歌曲总决选演唱会现场,丝芭传媒宣布进行全团大重组,SNH48姐妹团中,SHY48 TEAM SIII、CKG48 TEAM C等五支队伍被解散。相比于北广两地分团,开设初期就不被看好的重庆、沈阳分团正式迎来“终章”,而此前在2018年初SNH48上海团分队重组中新成立的SNH48 TEAM FT同样出现在此次的解散名单中,存活期未满一年。
大重组后,SNH48官网公示了全团在籍成员名单,据笔者统计,SNH48与姐妹团BEJ48、GNZ48目前在籍成员共计为214人,与之前五团总成员超过300人相比,“缩水”幅度可见一斑。
同时,丝芭宣布成立IDOLS FT女团,该女团将吸纳部分被调整的女团成员,以口袋48及第三方平台等线上渠道实现“完全基于互联网的偶像养成运营模式”。丝芭的这一表述,也被粉丝解读为要让少女偶像们转行去做网络主播。
丝芭传媒CEO陶莺随即通过媒体回应,称“常规调整被放大和误读”,而“主播质疑”却似乎落了实锤:“IDOLS FT的成员则可以通过这个机制及自身表现,继续回到SNH48 GROUP的正式队伍中”。也就是说,至少有80位团员可能会被送上“主播台”。
这让粉丝们难以接受——这些粉丝一直以为,在塞纳河的游戏规则里,让哪个女孩晋级和OUT,女孩们进入哪个队伍、进入哪个名次段,甚至这些女孩儿的未来,决定权都是在粉丝手上的——这条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原本应该被贯穿始终。
然后事实是,一方面,塞纳河姐妹团在丝芭基于赛道、产业变化而做出的主动革命中“牺牲”,对小偶像们来说,她们的外形、艺能早就被“消费”,还未红过,却已经过气;另一方面,丝芭的男团造星正在开启,与SNH48养成过程中“艰苦朴素”作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弟弟团的高调奢华:“D7少年团”在上海梅奔举办出道首秀,一出道就坐拥影视综艺资源,顶着师姐们的名气,享受着女团“反哺”,却将《以团之名》的首秀演成了大型翻车现场。
女团粉们愤懑不平,近几天来,粉丝们反复在各个社交平台发出控诉。曾经他们在剧场里感受到的沉浸、在握手会10秒相处中产生的共情、总选上不遗余力的氪金支持,都化为了他们与小偶像之间不囿于粉丝与偶像这层关系的“羁绊”。这场控诉,最终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塞纳河”的风暴中心
SNH48并非日本AKB48的唯一姐妹团,在本土,AKB48有名古屋SKE48、大阪NMB48、福冈HKT48、SDN48(已解散)。2011年,印尼雅加达成立了JKT48。2016年,泰国曼谷BNK48、台湾台北TPE48(新授权公司2018年成立AKB48 Team TP)、菲律宾马尼拉MNL48三个姐妹团成立。
丝芭于2012年引进了AKB48的偶像培育模式,在官网上,SNH48被释义为“基于互联网思维和参与感精神、O2O构架和‘可面对面偶像’运营理念的近距离养成式造星平台”。
这些女团的相继落地,离不开48系模式在日本的成功——2005年成军的AKB48缔造了日本女团的黄金时代,成为日本偶像文化的一张“名片”。中泰证券研究所的一份研究报告曾对48系收入进行估算,保守估计其2015年的收入总规模在600亿日元以上,2016的第八届总选前80名的总票数带来的投票收入超过1.6亿人民币。
丝芭对日本48系经营模式进行了复制,2016年后,尽管SNH48脱离日方进入独立运营阶段,但脱胎于日版的“剧场、握手会、总选”依旧构建了丝芭“养成”的线下框架。
其中剧场是入口,也是粉丝以低廉价格参与到这场造星工程的入场券。以上海星梦剧院为例,除超级VIP座采取168元+积分竞价外,站席80元、普通坐席80元、VIP坐席168元的票价简直散发“善意”。粉丝入坑后,握手会“负责”营造星粉互动的氛围,粉丝通过购买CD获得握手券、签名券、合影券,得以与小偶像们亲密接触。
而与来年资源分配紧密相关的总选则将一切情感羁绊推至顶峰,希望偶像一飞冲天的愿望激发了粉丝的氪金冲动。在2018年SNH48的第五届总选上,前三名李艺彤、黄婷婷、冯薪朵的票数分别为402040.4票、276897.2票、174020.18票。作为最“底价”的票源,EP《森林法则》全员应援版售价1680元,内含48次投票权,也就是说单次投票最低花费为35元,以此计算,前三名带来的投票收入近3000万元,TOP 66投票收入近1亿元。
线上端则承担了新闻展示、影剧综作品观看、活动信息发布、票务贩售、收藏品竞价、线上商城、周边及唱片销售等功能。
六年多来,丝芭借着这个模式打造了一艘女团航母,最盛时期,航母上的小偶像近400位,鞠婧祎、李艺彤、黄婷婷、冯薪朵等逐步走入主流市场。丝芭也获资本市场亲睐,从A轮融至C轮,一举站上了中国偶像产业的顶端。
互联网+线下养成式造星,或许是中国偶像产业的南柯一梦
作为A轮就投资了丝芭的外部股东,创新工场投资总监陈悦天曾与知乎网友松黑展开论战,称:“看重的,无非就是在中国当今文化娱乐领域缺少一家旗舰型的偶像艺人公司,不像日本有J家、Hello Project和AKB,韩国有JYP、YG和SM,这是一个产业级的机会。如果SNH真的能够把中国的少女偶像产业作为行业领导者经营起来,这件事情的想象力有多大?”
在他看来,SNH48的价值在于:“建立一个体系,把一个不可控的过程变成可控的过程,把不能工业化、标准化的东西工业化、标准化。”
这些表述,最终都可以落在“体系有效”四个字上,这也是投资方的底气所在。
然而,互联网+线下养成的模式,如今真的还“体系有效”么?
SNH48重组风波的背后,我们至少可以“窥见”一些隐患,或许能为这个运作至第7年的模式做一些“风险提示”。
首先,丝芭多次强调的“互联网思维”有待商榷。笔者认为,从运营层面来看,SNH48的线上布局更类似一个销售和变现的出口。互联网端的乏力,造成的直接结果便是——SNH48的偶像太“慢”了,在她们一歌一舞苦练技艺的时候,“菊家军”已经造了上百个热搜词,杨超越的锦鲤图被转发了数十万次,即便她们正缓慢靠近“梦想”,但“参照物”们走的太快,旁人也只能看到她们的“退”了。
其次,SNH48赖以生存的“线下剧场”影响力有限,“造星”最终是要靠高覆盖范围下的高频次输出成就的。《创造101》和《偶像练习生》面对的是数亿网友,在长达四个月的时间里通过视频平台、社交媒体狂刷存在感,SNH48复制了日本“剧场”式的口口相传,无论现场的数百位粉丝有多狂热,也难以造成大面积的“声浪”。丝芭进军网络主播领域,出发点或许便是寻求更大的流量和平台。
再次,SNH48的整体营收过于依赖“粉丝氪金”。对数百个成员的统一管理、北上广三大剧场的维护,对应的是背后庞大、固定的运营支出,丝芭却一直面临一个难解的题——培养了数百个艺人,其中95%都属于“边缘”,即便是SNH48最具人气、已经成立个人工作室的鞠婧祎,在2018年的综艺、时尚活动也不算频繁,参演的两部电视剧中一部还系丝芭主投,这使得丝芭无法靠艺人经纪实现盈利。
B端羊毛难薅,不得不从C端入手,在丝芭打造的偶像世界里,追星行为被明码标价,粉丝只得不断“氪金”换来小偶像在塞纳河的生存空间。应援会管理层的集资行为已经公开化,对日韩饭圈而言,这或许已经司空见惯,但在中国,“监管”便成为了悬在SNH48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或许也是最为致命的“硬伤”。
受平台和资源限制,丝芭已经将互联网+线下养成造星的模式做到了它能做到的极致,在一个更强势、能形成产业闭环的平台出来之前,这种模式难以“更进一步”。而那些女孩儿们投入的梦想,粉丝们投入的疯狂,或许都只是中国偶像产业发展进程中的“南柯一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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