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女团3unshine：审美的进步还是审丑的狂欢？

作者/舍儿 编辑/关关

上周日，某音乐活动为3unshine颁发了最特立独行女艺人奖。

第二天早上，Abby发现奖杯断了，去旁边的超市买了管胶水将它粘好，摆在了公司的办公桌上。3unshine的老板兼音乐制作人张铠麟笑着说：可能是路上气流巅峰，把奖杯震碎了。

被问到“特立独行”这一称号是否实至名归时，3unshine和张铠麟的回应一致：他能给我们最佳女组合吗？能给我们最佳单曲奖吗？给什么就领什么呗。我们从来没说过自己特立独行，也并不想要特立独行，那只是你们的评判而已。

自造“逆袭”

“新作品不能再拖了。”两年前的某个晚上，张铠麟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又没有任何灵感，于是坐在电脑前苦思冥想，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现编了一首歌。也就是后来让Cindy口碑反转的《不正确的审美》。创作时，张铠麟甚至还没想好是给组合唱还是做solo曲。

他无法回答写作动机的问题：“你问我为什么写这首歌？真的没有理由，就是生活所迫而已。我跟你讲，那些说自己写歌耗费多长时间，去了哪些地方取材，基本上都是瞎说的。”

Cindy不同意张铠麟的观点，她反驳：只有你才是生活所迫。

最开始拿到这首歌，Cindy看不懂歌词。太深奥了，她当时才16岁，从来没有思考过“审美”，网络上关于“丑”的声音倒是连成一片，甚至有网友说，sunshine就是因为审丑诞生的。而张铠麟做的就是每天给她讲故事，讲《皇帝的新衣》。“所有人都说是对的东西就一定是对的吗？”张铠麟用一句反问句解释了《不正确的审美》的概念。

2015年，横空出世的sunshine组合靠极端引发了强烈的社会反响。2018年初，更名后的3unshine以另类女团的形象录制了偶像选拔节目《创造101》。9个月后，最受争议的成员Cindy摇身一变成为C皇，唱着“人们对事物的喜好/最容易被接触的频率影响/请你自觉改正这不正确的审美”。一份模范的从异类到特立独行的样本诞生。

事实上，这首让她们口碑瞬间逆转的歌曲录制历时了两年。2017年录了一版，张铠麟觉得不满意，对歌曲的理解没到位，唱出来的效果也不够好，于是2018年又录了一版。

这期间Cindy还在忙着练习《不正确的审美》舞蹈。在跳舞方面Cindy是三个人中学习能力最强的，同一个动作abby练四五遍，dora练七八遍，Cindy两三遍就记住了。但光学得快没用，动作生硬没有感情也不行。张铠麟和舞蹈老师黑晶每天用故事和视频熏陶Cindy，激发她的表现欲。

这倒是没有在《创造101》的舞台上展现分毫，在这个她们出道以来第一个大舞台上，3unshine表演了一首《小青龙》，拙劣的舞蹈和歌声引发一片哗然，在导师问练了多久时，她们的回答是两天。我们无法探究她们选择这首歌曲进行展示的原因，但她们与整个女团和舞台的格格不入倒是让异类感再次被放大到极致。

节目结束9个月后，《不正确的审美》现场版首次在打歌节目中出现，舞蹈动作虽达不到专业，但与3unshine此前在大众心目中的形象相比却得到了极大逆转。一瞬间，惊艳、励志、逆袭、完爆某某人等字眼充斥评论区域。

Cindy发了一条微博回应：“不需要与谁比较，只想自我超越。”与Abby曾经用“那不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回应《创造101》退赛如出一辙。

起点为负的3unshine通过这样的形象更迭把曾经的自己树立为最大的类比对象，观众不会将她们与其他舞姿整齐，笑容甜美，经历过数年训练打磨的女团做对比，因为一开始的低预期早已开拓出足够的宽容度。

她们正试图将大众对她们的质疑化为突破自我的动力，进而再去用这种动力质疑大众的审美。

一支看完“有流泪冲动”的舞

成名以后的3unshine非常迷茫。

她们出身于普通家庭，为了不着边际的梦想来到北京打拼，虽然如愿成了名，但被大众定义为丑角。训练很辛苦，工作很繁忙，但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她们非常没有安全感，努力能够带来什么呢？生活是否能够得到保障呢？3unshine陷入沉思。

于是在参加完《创造101》之后，张铠麟为她们设立了一个目标：半年内做一场演唱会。

去年6月份，张铠麟找到自己的好友黑晶给3unshine上舞蹈课。“那时候三个人的资质都非常普通，能把舞蹈动作硬记下来就不错了，更别提什么灵魂了。”

于是3unshine每天一睁眼在训练中度过的。除了每天近10小时的课程之外，还有各种作业要完成，做的不好还有可能被扣钱。

张铠麟每日在公司时刻监督她们。“那个音乐我没听见放几遍，你们到底练没练？抓紧时间去跳，怎么还不去？快点啊。”Cindy挺直腰板，一边比划着模仿张铠麟的语气，“控诉”老板的苛责。

11月中旬，明星资本论（ID：mingixngzibenlun）曾去热手文化探过一次班，此时距离首场演唱会的到来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早上8点，音乐声准时响起，3unshine在一楼大厅排练开场秀—《GIRLS》。张铠麟对这支秀注入了很高的期望。“你觉得这支舞怎么样？看完有想流泪的冲动吗？”张铠麟的兴奋问。

演唱会后，3unshine的粉丝把这段表演称为一段有生命力的表演：“三个女孩像三道光芒，照亮了黑暗世界。”

这场表演没有CD般的演唱， 也没有殿堂级别的演出。平均年龄18岁的3unshine从出道起就在争议中夹缝生存的，没有人会以高标准要求她们。她们戳中了观众的“情感点”，毕竟很少有人会拒绝励志的故事。

如同dora在《巴拉》里唱“我五音不全，那就用电音修饰它”那样，3unshine目前也同样是用情感牌与华丽的外包装去修饰她们能力不足的缺陷。而这种包装所取得的效果与反响也如愿大中了一群受众，给予了3unshine更大的自信心。

没有人能够确定依靠形式所取得的好评能够坚持多久，3unshine目前也有了新担忧：“下次出场的时候，我能带给粉丝更多的惊喜吗？如果我没有进步，她们会不会觉得我在退步。”

黑色鸡汤与非典型女团

“她们唱小甜歌没人听的。”张铠麟手舞足蹈起来：“如果有一天大家都觉得3unshine好看了，我们就可以唱‘月亮姐姐消灭你’了。”

非官方的成名渠道，不符合主流人群审美的外形，如果和其他又漂亮又有人气的艺人做一样的事情，谁还会去选择看3unshine。但若是一直走“黑红”的路线，大众的猎奇心理迟早会消失殆尽。

为了进一步放大3unshine的个人特色，张铠麟四处搜罗能够“配得上”3unshine调性的人或音乐。凡是张铠麟觉得适合的，都会去发邮件或微博私信沟通，问他们是否愿意和3unshine合作。

2017年6月，张铠麟偶然在聚会中听到一首歌。“这首歌的概念太酷了，它绝对是属于3unshine的。”于是张铠麟当即联系词曲作者诶姆将它买下，这首歌就是3unshine在上个星期发行的单曲《巴拉》。

“毒鸡汤、电子、丧”，无论是曲风还是理念都与3unshine的调性十分匹配。

张铠麟最初联系到了一个编曲，后来那个编曲觉得歌儿里的丧不太适合他，礼貌地回绝表示下次再合作。Abby觉得他是看不上我们，怕砸了招牌。张铠麟又托最近参加《即刻电音》的胖虎hush帮他找编曲，Hush问了一圈，也没有人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理由是3unshine现在的调性太高了，怕编出来之后比不上自己之前的作品，万一被骂怎么办？

无奈之下，张铠麟只能亲自在微博上挖掘合适的音乐人私信对方。最后呈现出的音乐很新潮，张铠麟觉得很满意。

“铠麟哥当时和我们说这是一首励志的歌，我们都没太理解。”Abby起初有些疑惑，和张铠麟争论了许多，她才逐渐领会了歌词中“懒惰有时候也未必是个贬义词/别着迷于努力一定就有收获这种天真的谎话”这句话的含义。

改变我们的人生就不是努力，而是有很大的巧合成分在其中。而无论怎么努力我们也达不到别人眼中的成功，但不努力又能怎么办呢？自暴自弃吗？Abby叹了口气：“其实它就是想告诉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努力未必会成功，但只有做了才有机会成功。”

巴拉

3unshine - 巴拉

“我们这首歌的励志是带有灰色幽默的，听不懂就get不到。”张铠麟不屑一顾。

粉丝对《巴拉》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称其无论从曲风还是概念上来讲都是一首格调极高的音乐，甚至大量媒体报道称3unshine已经不再是哗众取宠的“丑角”，而是能够代表潮流、前卫、高级的“流行文化”组合。就连一贯毒舌的耳帝都写了很长一段文字赞美。

但就在耳帝的微博下，依旧有大量不认同的声音。有人怒骂这是“郑钧所说的屎”，也有网友真诚发问：“看了现场，到底哪里好了？你们的追星底线是什么，真的不是审丑吗？”这些质疑的高赞评论迅速引来大量回应，数百条回答中的关键词都围绕着进步、情感寄托和养成，有人说：“就凭这样的进步速度和给力的公司和稳步上涨的支持率，再过两年走着瞧。”

同期的少女歌手在尽情地展示着青春与靓丽，迅速将个人魅力开发到最大化。不被任何人看好的3unshine却在独树一帜，用态度鲜明的音乐塑造个人风格，强烈的对比感与反差感令人心生好奇。与此同时，音乐里充斥的丧、高傲、无所谓、不屑一顾等情绪点更是让一部分人群觉得这太酷了，我愿意为她们买单。谁也不知道这场狂欢的保质期。

“我们不看机会，我们就看钱”

而被粉丝称为“审美在线”的团队，全由张铠麟一人撑起。“我们没有定位，也没有什么商业模式，公司除了艺人就只有我一个人。”他反复强调。

老板、音乐制作人、经纪人、助理、声乐老师，张铠麟一人分饰多角。一方面是热手文化没有足够的资金建立起这些商业链条，另一方面也是3unshine目前并不需要太多人力来扶持。

张铠麟习惯用“穷”来解答问题。

“我们没有为3unshine做任何投资，没有钱投资。”“演唱会我们不邀请媒体，想来可以自己买票。”“3unshine目前是0宣传，资金不足。”

Abby附议：“别看我们这段时间顺风顺水的，过段时间我们还要交房租，有一阵特别惨，水电WiFi一起停。”

不久前有投资人来找过张铠麟，约了好几次，对方都说自己在忙。张铠麟觉得对方态度不好，不重视自己，于是就和对方说算了，以后都不要联系了。

张铠麟对投资人十分挑剔。“真正欣赏你的投资人是会先约你见面的，觉得你靠谱就会拿钱给你，管你赚不赚钱呢？一上来就找我要商业企划书的就别聊了。”末了又补充一句：没我有钱的投资人不要来找我。

一旁的Cindy非常惶恐：别这样，你会被拉黑的，受不了你了。

张铠麟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需要钱，至少现在是能够揭的开锅的。投资这种事情就靠缘分吧，什么时候遇上对的人，有钱了，公司就可以砸钱给3unshine大肆宣传了。但张铠麟又觉得宣传其实没什么用，好多公司斥巨资宣传艺人，效果也就那样。

“我从来没研究过商业模式，因为我们不缺钱。”

让明星资本论（ID：mingixngzibenlun）惊讶的是，在公司0融资的情况下，张铠麟拿出了100万为3unshine拍摄了一部偶像剧《人百分之百靠外表》。可他觉得100万并不算什么钱，毕竟火箭少女一个人就100万。“不算什么投资啦，只是在养女儿而已，等我老了还要靠她们养我呢。”

Cindy不同意：“谁养你啊，我还要养我爸妈。”

张铠麟说3unshine目前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她们自身创造的价值。其他人的音乐做得垃圾，有脑残粉来买单，3unshine可能也有少部分这样的粉丝，但不够让他们富裕。所以要把作品的品味提升上去，才会有人愿意听。

但张铠麟又不愿意让3unshine卖数字专辑，火箭少女卖几百万张，3unshine卖几十万张，他会觉得很丢人。“跟你讲现在没有那么缺钱，等到了绝境或许就会这么做了。”

除了音乐，3unshine的收入还来源于音乐、综艺、杂志、商演等渠道，但也不是所有行程都有钱拿。“给钱的，就按照对方要求好好干活，让她们互相扇巴掌都行。不给钱的，那就老老实实待着就好了”。

“我们不看机会，我们就看钱。”张铠麟口无遮拦。“你别听他瞎说，我们还是看机会的。”Abby急着救场。“如果有热播综艺来找我们，来者不拒的，没有钱也行。”

“我刚才那句话说错了。”张铠麟说：“钱确实不是最重要的，态度才是。态度不端正的给多少钱也不会合作，如果对方有礼貌有诚意，没有钱也是可以商量的。当然如果是有诚意的人，他还是会给钱的。”

“3unshine目前没有多少收入。”不久前有金主找张铠麟写广告歌，对方说找的歌手开价35万，这个钱付不起。张铠麟强烈推荐3unshine，说她们没有那么贵，只要34万。于是金主决定找素人唱，张铠麟又说既然这样还不如把歌做好一点，对方让张铠麟开个价，张铠麟报了一个数字，这笔买卖就成了。

“所以你才是公司的收入主要来源，其次才是3unshine？”

“对，就是这样。我们从不赚容易的钱，也不干便宜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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