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谈阔论】“思想”如何表演？

近期，从电视综艺到诸多媒体平台，各种相关书籍阅读的“表演”竞相亮相，比如节目《一本好书》，网媒视频和电视频道携手并进。有报道说演员们生动呈现了《六个便士》中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和冲突……

也许吧。可我总觉得高更的绘画人生似乎不是理想与现实冲突这种套路可以敷衍了事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神采的表述。有演员就明言，要用表演的方式浓缩一本书的精华。这个嘛，如果能够功成，我们当然应该支持。问题是一本书的精华——尤其是那些经典作品——很大程度上可能是其内涵的思想，那么问题来了：思想如何表演？

就这一问题，在下虚心请教过学究。学究说，影视从业人员大多没啥文化，不必苛求。

实事求是地说，我不能同意学究的主观论断，想当初，“见字如面”阴阳顿挫、声情并茂的书信阅读就很是了得，不是吗？不过话说回来，信函大多数都是情感、情绪，以及琐碎生活记事，生动再现的效用是可以良好的。所以，我们才为的目睹耳闻那些学者之间的学术探讨通信——应该是不太适合感情POSE。

信函如此，那些系统构建的书呢？暂且将晦暗不明的哲学文字舍弃一边，就说“通俗易懂”的小说或历史叙事，这些弥漫象征和荒诞事实书写的篇章，如何表演呢？还有那些烧脑的隐喻，睡不着觉也未必能梳理出头绪，不知道表演艺术家怎么样挤眉弄眼，又或者张牙舞爪，才能够诠释清楚。

就我个人的立场而言，何以用演员而不是专业所属的人士来讲“读书”，的确有些让人困惑。实际上很多时候即便是教授布道也是会稀里糊涂的。很多人都知道央视的“大讲堂”，被誉为读书多的易中天课堂，象牙塔里就有不少人从中获益，而另一些大师不受欢迎也是事实。试想，系统的宣讲尚且如此，演艺大神（权且把神剧专业人才排除在外）真的能讲好一部书吗？

当然，世事也不是那么绝对，我还是相信演职人员是有文化的，但作为非专业人士，除了“感悟”之外，要阐释明白一部书恐怕还是力有不逮的。考虑到读书综艺节目的时限，演员“讲解”会不会让人误入歧途还真是难说。

说到这里，我们不妨来看一个或者不太合适的实例。播放经典影片的“佳片有约”总有事先的解读讲解，那些电影行当的专家，包括教授，每每说道的都是电影相关的把戏，或者是简单叙事性的剧透，尤其是那些经典文学作品改编的影片，也是这般照葫芦画瓢，他们说的你在电影中不用费神就可以获得，而作品——特别是文字作品——精心建构的思想路径，却照旧是一无所获。比较起来，梁文道就是真大神了，我记得他在《死亡诗社》播映前点睛道：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传统与现代的冲突、革新与守旧的冲突……短短几句话，让观影的你思考，甚至让你把旧电影和当下的现实关联起来。

同样是梁文道先生也在电视匣子里讲过书——开卷八分钟，这么点时间要说清楚书事自然不大可能。不过，这位长相和演艺技能都不好过誉的大神很有一套：他在几分钟内把书中欲说之事铺陈开来，跟着再絮叨些有意思或者让人脑洞大开的片段……然后你就被勾引——这本书有点意思哈，找来读读。

窃以为，这才是阅读开讲的神来之笔。

诚然，各家有各家的高招，诱惑人们阅读，具体的方式方法必然是多种多样的，但是，我们可以明确地说，这些应该和表演的好不好没有多大关系，因为书籍的阅读理解不可或缺的是思考，那些隐藏在幽暗巷道深处的喻示，既不能够“表演”出来，也难以通过表演来获得。

或者有人要说了，电影不是照样将书本故事呈现得很好么？然而，正是那些经典作品的专家们一概指斥改编电影浅薄，其中的道理正是如此。事实上，《哈利·波特》改编的电影都会让粉丝们认为“简单粗陋”。尽管这些影片的基本路数还是可圈可点的，但通常原著粉丝是会“嗤之以鼻”的——人们只能选择更不坏的电影呈现。

结构完整的电影尚且如此，有限时段内的综艺节目就不用多说了。

那么，为什么是雇演员演义书本，而不是请专业高手来演绎读书综艺节目呢？还真是有点让人困惑。难不成是想依靠熟脸招揽一干不读书的人起哄，学“感悟”大师哗众取宠么？如果这样的谋划真有良好效应当然可以，就怕像《论语》感悟那样，让人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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