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戏一起飞

人生如戏，人生如梦，而戏的优势在于它能拆分、重组、叠加很多的人生。热爱舞台的他们，享受着和戏一起飞的快乐。台下的我们，乐得与他们一同预演或复习人生。

舞台剧《冬之旅》，缘起于蓝天野本人的一念——他请万方写一部自己能演的、“关于两个老人”的戏。几个月后，万方完成了剧本《忏悔》，后来改为《冬之旅》。故事中的两个“老人”，是老金和陈其骧，从少年同学，风华正茂，到两个家庭，多年至交，老金在生活的很多方面都有恩于陈其骧，而陈其骧则以一次巨大的背叛给老金的人生带来致命一击。

其实也没有多少新鲜的故事。然而对于当事人，对于这两位老人而言，他们无法忘记人生的那条分隔线，他们内心的史诗在几十年后还没有写完。

“犯罪的人不可饶恕，那不肯饶恕的人是不是也是一种犯罪？”陈其骧一次次地主动“出击”，老金一次次地被动“反抗”，仿佛是两个人的“战争”，而事实上，他们最终寻求的，都是与自己的和解。

那是2015年1月。此后，蓝天野和《冬之旅》剧组，将这个关于宽恕与和解的故事带到了许多城市，两位“老”演员在马不停蹄的巡演中愈发从容稳健，舒伯特《冬之旅》唯美的旋律与歌词伴随着故事的起承转合，与演员的表演相映生辉。

舞台上的蓝天野让人如此艳羡。他的一个小小念头，促成了万方与赖声川的初次合作，也让两岸最具代表性的表演体系实现了一次奇妙的融合。

身为表演者，他在钟爱的戏剧舞台上极致接近了自己的美学理想；而身为一位公认的“纯熟”演技拥有者，他在耄耋之年获得了青涩一把的机会，导演赖声川说，这部新戏还需要时间“继续成长”。

这是戏剧的致命吸引力——人和戏，可以一同成长。戏还在，人未老。

依然清瘦儒雅的蓝天野，常使人想起当年《茶馆》中的民族资本家“秦仲义”，而最近，一个形神皆似“邻家胖子”的演员，因为在真人秀节目《声临其境》中为老电影《茶馆》配的一段音圈了不少粉。

陈明昊，毕业于著名的中戏96班，是表演专业出身，后来又做了导演。他一直在影视剧中刷脸，戏路也算很广了，甚至演过太乙真人和牛魔王这样“不靠脸”的角色，但也一直没啥热点，换句话说，没流量。对于不关注戏剧的人来说，他最重要的身份，可能还是梅婷和章子怡的同学。

同学之间知己知彼，所以梅婷上《声临其境》时，邀请了没有流量的陈明昊来助阵。结果顶着拉面头、穿了一身很“大爷”风的黑马甲的陈同学，先是以《茶馆》中常四爷的配音艺惊四座，接下来又与梅婷搭档了《疯狂动物城》中兔警官朱迪、狐狸尼克遭遇“闪电”树懒的片段，不仅“长达半个世纪”的魔性笑声完美还原了树懒的英雄本色，连面部表情也实现了神同步，有观众表示，只看了一百遍而已。

诸如此类的表演，对于陈明昊来说只能算是友情客串，但他借此契机向电视观众展示了舞台剧演员的实力和自己的表演态度——自由生长，甚至可以“长”成角色的样子。

在相对小众的戏剧世界里，他早已是拥有自己的性格名片和话语权的角儿。在2000年之后，他参加了许多大获好评的戏剧的演出，例如：2005年的《琥珀》，2006年的《建筑大师》，2007年的《两只狗的生活意见》，2008年的《明朝那些事儿》，2009年的《哈姆雷特》，2010年的《斯德哥尔摩冒险家》等。几乎自那时起，他每一年都有一部作品和喜欢他的观众见面，这无疑是戏剧爱好者的福利。也尝试转型，导演处女作《蚂蚁没问题》反响不俗，但毕竟，“聚光灯下的快感无可替代。”

在旺盛的爆发力和摇滚视角之外，他保持着对戏的那份敬畏。时隔八年再次出演《红色》中的罗斯科，他起初内心是拒绝的。“当你遇到一个你爱的剧本，你会退缩，因为时间太紧你怕不能完美，不能极致，不能达到内心的标准。”但这种爱，最终会让人战胜恐惧。

这是戏剧的能力，她释放住在我们内心的那一个怯懦的自己，有时笨拙、有时荒唐、有时脆弱、而大多数时候总是那么顽固地坚持着的自己。

为台湾戏剧拓荒的金士杰，或许是戏梦人生的最佳演绎者。他读过兽医科，当过仓库管理员，一边体验着人间冷暖，一边成为全职创作者。

当工友们喝酒看电视聊女人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写剧本。觉得当时的话剧很无聊，于是自己创办了业余剧团——兰陵剧坊。没有钱，就去朋友家吃剩饭剩菜。第一次演出只来了20多个观众，但观众看后非常激动，求着他们务必继续演下去。

1978年，他编导了《荷珠新配》，开启了台湾现代剧场的序幕。1980年，兰陵剧坊参加台湾第一届“实验”剧展，一炮而红。金士杰一跃成为台湾话剧的领军人物。从那时至今，从《暗恋桃花源》、《这一夜，谁来说相声》到《红色的天空》、《收信快乐》，金士杰在戏剧的舞台上燃烧着内心的能量。

偶尔也能在影视剧中看见他的客串演出，在《外科风云》中出场自带一股嗖嗖的“阴险”之风；在《楚乔传》中出演“变态”老太爷宇文席，更被网友们列入了“童年阴影”。

这些年，戏剧陪伴了他人生的跌宕起伏，而人生的甘苦丰厚了他在舞台上的表现力。

人生如戏，人生如梦，而戏的优势在于它能拆分、重组、叠加很多的人生。热爱舞台的他们，享受着和戏一起飞的快乐。台下的我们，乐得与他们一同预演或复习人生。

好演员藏不住。总有一个人，在戏中等你。□刘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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