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十八岁

□本报记者 江丹

2018年，社交网络上的第一个话题高潮来源于“90”后。这一年，最后一批“90”后也将年满18岁，步入成年人的世界。18岁的梗迅速从“90”后蔓延开来，人们纷纷在社交网络上晒出自己18岁的照片，怀念青春时光。

一场因“90”后而起的怀旧热潮

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90”后人口约有2亿。他们的成长过程享受着中国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建设的显著成果，尤其是网络的发展，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更为广阔的视野。相较于“70”后和“80”后，“90”后更加开放求新，更加敢于表达自我，但也因为他们身上所呈现的这种不同的代际特征，“90”后一度被视为特立独行的一个群体。“90”后就业了，“90”后结婚了，最后一批“90”后成年了……“90”后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社会话题。

“90”后从来不缺话题，也善于制造话题。在2017年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在社交网络上掀起了一场铺天盖地的怀旧热潮。2018年，最后一批“90”后也将年满18岁，加入成年人队伍，告别少年时代。那些曾被贴在“90”后身上的“非主流”“火星文”等标签早已经在流行文化的前浪后浪中成为历史，但不可否认，“90”后一直生活在网络的放大镜下。

有学者认为，怀旧在本质上是人的一种生命本能，是人类整体的一种集体无意识。这场由“90”后而起的怀旧热潮却消弭了代际差异，得到了整个社交网络的回应，就像电影《芳华》，那本是“50”后的青春故事，但同样会让更年轻的人为之唏嘘。在青春回忆面前，一代人和一代人之间不再谈代沟，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解。在2017年年末和2018年伊始，回忆青春成了很多人辞旧迎新的一场仪式。

在晒18岁照片的这场网络狂欢中，不乏名人的身影。京东集团创始人刘强东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晒18岁照片，但是如此热闹不能缺席，他也来了一张。18岁的刘强东穿着白色衬衣、黄色夹克、深褐色裤子，脚穿白色旅游鞋，坐在栏杆一边，背后是参天大树。

根据网络资料，刘强东生于1974年，由此可以推测照片的时间是1992年。刘强东曾经回忆，他18岁离开老家的时候，背着76个茶叶蛋和外婆缝在内裤里的500元现金，这些都是父母亲戚朋友和村民凑出来的血汗钱，茶叶蛋是那个年代村里最好的营养品，以后再也没有钱给他了，所以到了学校第一天他就开始琢(打工养活自己。当时正在看着相机镜头的刘强东或许并不知道，他身处的国家和时代正在发生一场巨大的变革。这一年，另一个比他年长70岁的老人视察南方，中国改革开放进入了一个新时代。

少年情结自古有之

之前，网络上有一段明星的访谈：18岁的你，在干什么？佟大为说，他在准备考大学。周笔畅说，她在读书。蔡卓妍说，她在做电影临时演员。陈奕迅说，他在做梦。

网红Papi酱在2017年年末推送的最后那段视频说的也是18岁，“如果18岁的你和30岁的你可以来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会是什么样的呢？”她说，18岁时，她的世界里黑白分明，30岁时，她知道很多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陈奕迅和Papi酱的答案戳中了很多人，人们怀念自己的18岁，不是因为那时候在读书或者打工，而是因为那个年纪是踏入成年时代的开始，但依然有着十足的少年心，未来看起来很远，而且有着无限可能，更难能可贵的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充满锐气、势不可挡。历经沧桑之后回来，这种锐气十分可贵。

中国人似乎自古便有青春少年情结。曹植在《白马篇》里塑造的游侠少年，“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崔颢在《古游侠呈军中诸将》中称颂，“少年负胆气，好勇复知机”，王维则在《少年行》里写道，“出身任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诗人眼里的少年豪气冲天，英勇无畏，在边塞立下赫赫战功。

近两年来，“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这句话在社交网络上相当流行。在知乎如何理解这句话的问题下面有17000个回答。其中该网站文学话题优秀回答者张佳玮获得高票，他认为世界上最贴合这句话的是充满少年意气的《木兰辞》，“国有事，要从征，是为少年精忠。父已老，替他上，是为少年孝心。东西南北市，骏马鞍鞯长鞭，是为少年买买买的购物欲。”

十二年弹指一挥间，木兰凯旋，不贪慕富贵名利，只要返还故乡。那个时候，木兰已近30岁，按说已经是大龄女子，可她理云鬓、贴花黄，穿戴旧衣出屋，把伙伴们吓了一跳，不为年龄所忧愁，反而带着一股得意劲儿：“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人生半辈子在疆场，归来还是旧衣，还是红妆，还是谈笑自若。”张佳玮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前不久，歌手朴树在一档综艺节目中触景生情，泣不成声，人们惊诧于一个40多岁的人为何如此脆弱，却忽视了他一直都有的那颗少年心，“莫说天无涯，海无岸，纵然归程须万载，今日归来不晚，与故人重来，天真作少年。”前路漫漫不要忘了奋斗

进入新千年以来，似乎还从来没有哪一年像今年这般有如此之多的怀旧情怀，除了晒18岁照片，人们还喜欢说的一句话是“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如今20年瞬间而去，2017年都过去了。

这句台词出自电影《甲方乙方》。1997年，这部电影上映，讲述4个年轻的自由职业者，经营一个“好梦一日游”的业务，帮助人们过上梦想成真的一天。于是，高度近视的书店老板当了一天的巴顿将军，在他向往的二战舞台上呼风唤雨，爱说话的厨子尝到了“守口如瓶”的滋味，严刑拷打依然“打死我也不说”，而刘震云饰演的大龄单身男青年则与阿依吐拉公主同桌共享美好的月光晚餐。电影中角色的梦想很荒诞，圆梦的方式也很荒诞，可是人们在大笑之余依然会有些许惆怅，尤其是电影最后，红色的灯笼映照着北京的漫天大雪，葛优缓缓地说出这句经典的台词：“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这两天，人们爱说的是“201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就像晒18岁照片一样，人们怀念的不是2017年，也不是照片，而是生活在2017年的自己和照片里的自己。18岁照片里的自己正做着关于未来的梦，而在刚刚过去的2017年，每个人都经历了些许丧和喜悦。

2017和2018，这些时间刻度的转换催生了人们心中的新旧交替，暗示人们已经开始了新的时间循环，于是人们怀念旧的，展望新的。人们创造了种种跨年的仪式，似乎以此便可以踏上今年新计划的轨道，甚至已经滑到了年底的终点。300多天，前路漫漫，不要忘了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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