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平
已经快二十年没有吃到过老家的红藕了。
每到吃藕的季节,我总会在边疆云南的几个农贸市场里认真地找红藕,总希望能找到,总希望能模仿奶奶在世时的烹饪办法做上一锅藕炖香拐子,总希望能喝到奶奶炖出的那种藕汤,却总是失望、失望、失望!
离开家乡资阳来云南边疆已经快二十年了,吃过很多酒席,品过很多民族菜,喝过很多地方土酒,在觥筹交错间有时候竟会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云南人,更多时候觉得这种感觉多么荒谬。
对家乡资阳的红藕,我的记忆停留在二十年前,那是奶奶去世前,我最后一次和她一起喝藕汤。奶奶那时已经九十几岁了,还是频频往我碗里舀汤,劝我多喝藕汤,说喝了藕汤“热火火”的……在奶奶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
后来就再没有喝到过奶奶舀来的藕汤,因为在奶奶生命最后的几年里,我已经离开资阳到了云南。其间多次回资阳看望奶奶,却没有喝到过奶奶做的藕汤,那时奶奶老了,已经不能做饭了;再后来想过自己做藕汤给奶奶喝,却都没做成,那时奶奶已经不能喝汤了。
奶奶走的那天,我坐在云南大理的洱海边,痛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不动了。
我时不时会梦到奶奶,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梦到奶奶都会梦到她给我做的藕汤。我对家乡资阳有说不尽的思念,但奶奶做的那一碗藕汤显得最特别,我一直很想找到其中的原因,却始终没找到。
渐渐地,奶奶做的藕汤成为我的潜意识,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通常情况下也不会特别提起。离开资阳后,我在云南也不会那么想喝藕汤,也不会跟人说起奶奶做的藕汤。
几年前,和一个川菜厨师在大理的一次交谈,却让我越来越想念奶奶做的藕汤了。那个厨师离开四川老家到云南比我到云南的时间长得多。他跟我聊起了川菜到云南是怎样变了味儿的,特别讲到了藕汤。他说他试过很多次了,就是做不出家乡的味道。
他道出了一个原因。原来,在这边买不到四川那种红藕。没错,就是红藕,奶奶做的藕汤就是用老家山后水塘里的红藕做的。
每到红藕收获的时节,老家山后那个大水塘就会变得很热闹,有人用竹筐罩鱼,有人徒手挖塘泥下的红藕。水塘四周田埂上满是人,有人现场收购鱼、藕,也有零买零卖的,水塘更是成了我们一伙小孩子们的乐园。
那时奶奶爬过山,下到水塘边喊我回家吃饭,有时候也顺便称几节藕回去。过了几顿饭后,桌子上就有了奶奶做的藕汤,真的好香。有时候在山上玩野了,天黑了也没回家,就会听到黑夜中传来奶奶唤我的焦急喊声。奶奶拉着我回家,一边数落着我不听话,一边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奶奶的手总是那么温暖而有力。回到家,我不敢抬头,只顾用袖子抹眼泪和口水鼻涕,放下手就看到奶奶双手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藕汤喊我快喝,说山上那么冷……
在大理和那个厨师聊天后,我就开始在昆明的农贸市场里找红藕,一直找到今天,找了好多年都没找到,我还会继续找下去。我知道我在云南是找不到家乡那种红藕的,奶奶做的藕汤也永远喝不到了。老家山后的那个大水塘已经荒废很多年,早已干枯了,那里面没有鱼也没有藕了。奶奶不在了,那个只有几岁的我也不再了……
云南能改变我的表,却改变不了我的里,云南丰富多彩的民族风味可以让我吃胀,却从未让我吃饱过——因为我有自己顽固的个性和顽固的胃,因为我的胃是奶奶培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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