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姊妹——读欧阳明先生散文《姊妹》有感

□刘武洋

在资阳，喜欢读写的人，大都晓得我们乐至县的欧阳明先生，创作小小说是他的“拿手好戏”。然而，我今天在网上读到先生的散文《姊妹》，忽然感觉他的散文比他的小小说写得还要好。读罢《姊妹》一文，感触颇深，不敢说是泪如雨下或泪流满面，却能说得上热泪盈眶或喜极而泣。

细细品读《姊妹》一文，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年代。事情还得从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说起。我们乡下，乡亲们的生活十分贫困，捉襟见肘，而同一锅吃饭的妯娌，或是“踩着肩膀下来”的弟兄姊妹，往往为了“菜苗被鸡啄了”“藤上的丝瓜不见了”之类的“鸡毛蒜皮小事”而“翻脸”，甚至酿成悲剧。在《姊妹》中，“我”的母亲与五妈“结梁子”，可能与五妈年轻时的争强好胜的性格有关，她属于“全队恨我，我恨全队”的那种人，也许还与母亲年轻时不服输认死理的性格有关。她们姊妹两个也就经常三百钱开当铺——少来少往，有时候起个“由头”就开始“对骂”，直到“声音嘶哑”“累了”，“才闭嘴”，记忆中，母亲总是没有“占过上风”。然而，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和五爸总是“无动于衷”，好像与他们无关。母亲固执地认为父亲“手拐子往外撇”。

后来，“我偷包谷事件”发生了，“我”家遭了“闭口痧”，母亲心中硬是“忍死一凼血”。说句内心话，当年偷山粮又不止“我”一家人，还有胆大的偷生产队保管室的包谷种豌豆种的呢！一直想不通的是，“我”是有经验的，事先是对周围环境“侦察”好了的，刚一动手，“五妈就鬼一样冒了出来”，“仿佛她事先就埋伏在那里，等着抓我”。从此，母亲发誓生死不相往来。

那一年，小孃和幺姑爷从新疆回来，他们说新疆“地多人少，种庄稼全是机械化”，保证“吃饱饭”，力劝大家迁移新疆。五妈一家人躁动了，“恨不得立即就动身”。父亲也有些“想”，母亲却“死活不同意”。五妈走后，院子里总算是清净了，“我们家”仍旧日子过得艰难，直到改革开放后，“我们家”的日子才渐渐地好起来。

五妈走后的几十年间，她们家没有一个人回过老家。关于五妈家的情况，都是母亲“尖起耳朵”从幺姑爷嘴里“打听”到的。后来，五妈第一次回老家时，“没有上我们家”，与母亲也没有“对骂”，姊妹俩心中仍旧有解不开的疙瘩。时间是治疗创伤的唯一良方，母亲对五妈的态度由“恨死了”到渐渐关心起来。

五妈这一次回老家，母亲时不时地站在大门口往那边“望”。终于，年近八旬的母亲以“当姐的”高姿态，冰释前嫌，伸出“橄榄枝”。当我读到“母亲急忙往五妈碗里夹菜，五妈也时不时地往母亲碗里夹菜”时，我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情不自禁往外滚。因为，我自己的母亲与幺保(父亲的幺妹)也“生死不相往来”四十多年，她们现在也没有“相互夹菜”，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才能“相互夹菜”？作为晚辈的我，不知道为了她们“相互夹菜”应该做点什么。

五妈回新疆后，“我”肩负着母亲“你去趟新疆吧”的使命，千里迢迢地“拜望族人，了解他们的过去和现状”……

拜读完《姊妹》一文，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让我感动，让我思考。首先，作者创作时，所选题材是我们农村中熟知的平凡人和平凡事，“平凡”中折射出那个时代的艰辛与无奈，我们回忆过去，绝对不是对“过去”过不去，而是感慨“现在”，珍惜“现在”。让没有经历过“过去”的人去了解“过去”，去面对“现在”和开创“未来”。同时，文章自始至终保持着对母亲和五妈的褒扬，褒扬她们与命运抗争、与生存空间抗争的精神。

其次，作者发自内心深处的肺腑之言，毫无掩饰，娓娓道来。全文几乎找不到一个矫饰的形容词，找不到一句虚情的比喻句，找不到一段特意抒情的语句，好像作者就在你面前，与你聊天，与你摆龙门阵，亲切而温暖。文章中的方言，比如“占过上风”“尖起耳朵听”“手拐子往外撇”等等，恰到好处，妙笔生花。

当然，我的最终感慨，是愿天下多一些、再多一些“打破脑壳镶得起”的弟兄，和“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姊妹，友好如初，和谐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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