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国际价格战”安岳柠檬咋突围

去年本地田间收购价每公斤七八元，而来自国外的柠檬进口到岸价也为每公斤七八元；2012年30%能出口，2014年仅出口不到1%——

核心提示

全国80%以上的柠檬产自安岳。往年到10月中旬，70%的安岳柠檬已有销路，而从去年10月到现在，全县有近40%的柠檬仍储存在经销商库中。

2013年国内柠檬市场需求比2011年增长6倍，这让南非、美国等柠檬生产大国看到了商机。以往国内每年进口柠檬1万多吨，在2014年进口量突增到21万吨。

安岳柠檬要打赢“国际价格战”，需要引导价格回归理性，但更重要的是，要从生产源头抓起，提升规模化、机械化水平，提升柠檬品质，延伸加工链条，拓展销售平台。

3月18日，安岳县岳阳镇水观村柠檬经销商姚江还在焦急等待。半个月前，姚江派出3个销售员到北京、上海、广州等地联系订单，“半个多月了，还没有进展。”

往年的3月，水观村的柠檬早已销完。而今年，这里还有100万公斤柠檬没有销出。

同样，在安岳的另一个柠檬主产地龙台镇，新一季的柠檬花即将盛开，而去年底收获的柠檬还有40%依然囤积。

作为中国柠檬主产地，安岳现种植柠檬48万亩，年产量42万吨左右，占全国的80%以上。每年10月、11月，是安岳柠檬主要的收获季节。安岳县柠檬产业局局长田再泽介绍，往年10月中旬，70%的安岳柠檬已有销路，而从去年10月到现在，全县还有15万吨左右柠檬仍储存库中，价格也从去年同期的一公斤20元左右降到六七元。

价格下跌、大量囤积，田再泽并不感到意外。近几年，随着国内消费市场逐年扩大，安岳柠檬价格连年攀高。受国内市场高价诱惑，2014年起，美国、南非等地柠檬大量涌入国内市场，抑制了安岳柠檬价格上涨势头，也拉开了一场柠檬 “国际价格战”的帷幕。

A

经销商失算，“涨价潮”未如约而至

春节过完许久，安岳柠檬销售商周军期待的“涨价潮”却迟迟没来。

周军在鸳大镇周家湾村做了七八年的柠檬收购、销售生意。2013年底，他以每公斤5元左右的价格收购柠檬，在2014年春节后卖出每公斤20多元的高价。尝到去年“涨价潮”的甜头，2014年柠檬收获季节来临时，周军以每公斤8元的价格收购了上百吨柠檬，储存起来等涨价，结果却出乎意料，“没涨价，反倒要赔钱。”

姚江算了一笔账，8元的收购价加上外包装、储藏等费用，每公斤柠檬的成本价在10元以上。“去年底每公斤15元左右时没卖，本想等年后价格高些再卖，结果现在却跌到六七块钱。”姚江囤积了上百万公斤柠檬，如果按现在的价格卖掉，将亏损好几百万元。

最近几年，安岳柠檬价格一路攀升，尤其是在天津渤海商品交易所上市后，每公斤柠檬动辄20多元的交易价格也直接带高了田间收购价，到去年收获季已达每公斤七八元。

今年，终端市场的“涨价潮”并没如经销商所期盼的那样到来，不过，这对安岳柠檬果农暂时还没有太大影响。果农何远才在安岳县东胜乡金竹村种了2000多亩柠檬，每亩每年“肥料1000多元、农药600多元、土地承包费600多元，除草、修枝、采摘的人工成本500多元。”再算上未挂果之前几年的土地整理、工人工资、土地承包费，“每公斤柠檬的成本在2元左右。”早在去年12月，何远才就以每公斤8元左右的价格将柠檬全部卖给收购商。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目前，当地散户果农手中仅有少量柠檬囤积，大量柠檬都囤积在经销商手里。果农大多赚了钱，经销商却因失算亏了钱。

然而，不少果农也担心，经销商现在如果亏了钱，到今年秋天，自己的柠檬还能不能卖得出去，还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B

一边“外来入侵”，一边出口受阻

“涨价潮”为何没来，田再泽认为，这和安岳柠檬刚刚遭遇的“国际价格战”有关。

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和消费者需求变化，从2012年起，国内柠檬市场需求急剧增长。“2013年国内市场需求比2011年增长6倍，目前的年需求量达到了60万吨左右。这让南非、美国等柠檬生产大国看到了商机。”田再泽介绍。

安岳县柠檬产业局调查发现，以往国内每年的进口柠檬为1万多吨。但在2014年，美国、南非、阿根廷的柠檬大量涌入国内市场，我国进口柠檬数量突增到20余万吨。

2010年至2012年，大约30%的安岳柠檬用于出口。到2013年，出口量减少到10%左右，2014年更是不到1000吨。

往年，安岳宏发果业有限公司卖的柠檬主要出自本地，但也会从国外进口几柜柠檬以弥补市场空缺。但2014年，宏发果业进口柠檬数量激增到70多柜，共计1500多吨。

来自南非、阿根廷等国家的柠檬，到岸价格为每公斤七八元，而去年安岳柠檬田间收购价每公斤七八元，加上清洗、包装、运输、人工、损耗等费用，一公斤成本在10元左右。对比之下，“国外柠檬便宜，品相也好，好卖。”公司总经理张上华说。

柠檬的“价格战”还蔓延到了海外。

记者联系到香港新龙潜商行进出口部的负责经理丁胤魁，他说，最近一年，自己经手的柠檬贸易形势发生了逆转。“以前每周能往国外发出两三柜安岳柠檬，现在几乎走不动”，相反，他去年从国外进口了大量柠檬。为何？“西班牙柠檬一箱15公斤，价格为17-22美元。美国柠檬一箱18公斤，价格也仅为41-45美元。”而安岳柠檬每公斤十多元人民币，商人们心里自有比较。

俄罗斯是安岳柠檬主要出口国之一，“往年公司有70%至80%的柠檬都是从安岳进口，而今年这一数据跌至10%至20%。”俄罗斯乌苏里斯克友谊公司负责人赫英发从业已有六七年，安岳柠檬份额如此之低，他还是第一次遇到。郝英发在电话里告诉记者，现在他的公司主要从土耳其、阿根廷、南非等地进口柠檬，“安岳柠檬每公斤140卢布。俄罗斯经济不景气，每公斤100卢布的土耳其柠檬更好卖些。”

C

价格回归理性，产业更需提升

“国际价格战”让安岳柠檬经销商损失严重，田再泽反而认为，这样一次冲击，正好可以让一段时间以来价格暴涨的安岳柠檬产业冷静回归理性发展。

事实上，安岳柠檬每公斤种植成本不到两元，但近两年国内火爆的市场却把其田间收购价格涨到每公斤七八元。如此高的收购价格，再加上其他成本，让安岳柠檬价格在国内一级市场上已经远高于进口柠檬。田再泽认为，对比国际市场价格，将安岳柠檬的收购价稳定在每公斤四至五元左右较为合理，“既让农民、销售商有利可图，也有利于安岳柠檬产业健康有序发展。”

除引导价格回归理性外，从更深层次看，安岳柠檬产业需要从生产源头抓起，全面提升生产水平，降低生产成本。

由于高度规模化、机械化，美国用于加工的柠檬通过机械化采摘，成本较低。即便是用于鲜销的柠檬需要昂贵的人工来标准化采摘，美国柠檬每公斤成本也仅为人民币5元多，加上保鲜处理、运输等，进口到中国的到岸价格顶多每公斤10元。来自南非、阿根廷等其他国家的柠檬，人工成本更低，价格更便宜。

省农科院副院长刘建军认为，安岳柠檬的规模化、机械化水平都较低，应学习国外柠檬的高度规模化生产、标准化管理、提高机械化水平等方式提质增效，降低生产成本。

对此，种植大户何远才已尝到甜头，最近几年他不仅铺设了专门用来施肥、浇水的管网，还陆续购进10台机动喷雾器，“管网能节省三分之二的人工成本，一台喷雾器能节省三分之一的人工成本。”

在安岳县柠檬花节举办地水观村，柠檬园全部都流转给了四个大业主，基本没有农户散种了。“但目前仅在喷药、灌溉等方面实现了机械化，人力成本依然很高。”水观村党支部书记吴成全介绍，目前水观村新建了一个占地400多亩的标准种植园，将在种植园中试行柠檬采摘、运输、滴灌的机械化。预计种植园将在3年后投产。

提升柠檬附加值，还需要延伸产业链条。

目前，全球柠檬60%用于鲜销，40%用于深加工。安岳柠檬的加工率并不高，鲜果价格高不仅导致出口受阻，也使得当地几家柠檬加工企业陷入生产困境。“安岳柠檬应加大研发投入、延长加工业的生产链条，以提高产品附加值和应对市场风险的能力。”刘建军说，“延伸产业链并不等于简单地发展果汁、果酱等产业，还应提高科研水平，发展果胶等功能性、附加值高的加工产业，提高产品价值。”

此外，还应努力搭建平台，扩大柠檬销售渠道。

安岳正在建设国际柠檬交易中心，交易中心内规划了柠檬博物馆、储藏库房、交易市场、网络平台等板块，可整合全国甚至全球的柠檬信息，预计2016年建成。

一直关注安岳柠檬市场表现的渤海商品交易所农林部总监徐威认为，目前电商平台上，每公斤柠檬销售价基本在20元以上，外地超市柠檬零售价格也比较高。因此，增加电商销售、减少中间环节，也将是安岳柠檬拓展市场的一大努力方向。

□本报记者 郑先聪 段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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