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枝春

赵艳（自贡）

这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更冷，气候延迟，闰月，冷在后头。这是季节的冷，更有心底的寒凉。母亲在冬天来临前永远地离开了我，这个冬天双倍的冷。

看病出来，一个人走在街头，车流来来往往，卷起一阵又一阵尾气。冬天被一张灰暗的幕布遮掩，浸透了冰水，刺骨，呵着手指，把手瑟缩在衣兜里。

单位形势低迷，网络时代冲击，温饱勉强，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另外作打算了。总之，这个冬天，一切都低迷，没有希望。滴滴喇叭，大小车辆追逐来去。行人匆忙，三九寒天，不是必须出门上班读书做事，不会有更多人出来。

忽然，从烟尘里冲出一缕幽香，袭过鼻端。是个端庄的中年妇人，抱着一大束腊梅，褐色枝条，嫩黄花蕊，与她的黑色大衣相得益彰，行走款款。

在冬天，再没有比腊梅更得人喜爱。小园苗圃，山野岑寂，丛丛交错，清雅冷峻。但也非常适合人间，腊梅被人们拥入怀中的画面特别温馨，孤清和人间烟火完成了温暖的对接。

北方这个时候早就大雪漫漫，哪里还能看到嫩黄明黄的芬芳，真是要羡慕嫉妒。其实，南方的寒冷不亚于北方，只不过下雪是罕事，室内室外一样冷，北方人来南方，往往感叹——还是北方好，有暖气。

但是，北方断然看不到腊梅，冬天万物被皑皑白雪包裹得严实。冬天也应有丰富的颜色，有馥郁的香气，不应是冰冷刺骨麻木的代言。南方才有得此景，点点黄蕊，蘸得深情几许。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这美好的诗句，是腊梅风骨的最佳体现。那被赠的陇头人范晔，此生多么富有，拥有这般念及他的友人陆凯，千里外殷殷牵挂，北雪飘飘，收到这非一般的牵挂和祝福。

妇人抱着腊梅从我身边经过，黑色大衣的裙摆拂过，短时间已经蓄积了腊梅的香，发散到我这里来。我朝着卖腊梅的老婆婆走去，也要买一束。她在医院外卖腊梅，生意真好。

看到我来，她露出歉意的笑：妹妹，买腊梅呀？没剩几枝了。我说，不要紧，择两枝好点的。给！老婆婆弯下腰，择了两枝递给我。我给她钱，两元一枝对吧？4元钱拿好。

花都掉不少了，不要钱，不嫌弃就拿着。我自己土里长的，多！送你！你去看病了？没事，放宽心。说完，老婆婆背上空筐，冲我笑笑，走了。

拥着腊梅，看着远去的老婆婆，这暖心画面谁来描摹？一位素不相识的老人，对我“聊赠一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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