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从自贡到泸州

□刘杰（绵阳）

人在年少的时候，精力旺盛，常常会以平凡的身躯，做出惊人之举。比如我自己，就曾经在1995年完成过一次“壮举”，就是独自一人徒步110多公里，从自贡到泸州看望弟弟。那时候，我喜欢徒步，特别喜欢一个人徒步，磨砺意志，孤独思考……

时间虽然过去了20多年，可当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几天前。那是1995年5月，我在自贡轻化工学院读大四（母校现在已被合并为四川理工大学），课程上完了，毕业论文也交给导师，等待答辩。我无事可干，就决定去看望在泸州化工学校读书的弟弟。

我穿上一双好点的球鞋，带上全部积蓄100多元钱，吃完早饭，迎着朝阳，从学校所在的富顺县邓关镇黄土岭出发了。

我沿着公路行走，旁边是釜溪河。川南属丘陵地区，并没有太高的山，不过弯路多。过了石家口镇，釜溪河和我分道扬镳。离开了干道，车少了很多，路面也由水泥路变成了乡镇的机耕道，但更适宜徒步行走。

5月的川南，多雨而湿热，当地有的种一季水稻，也有种双季稻的。正值农忙，田间地头，不是收豌豆胡豆，就在插秧。我自小在农村长大，觉得分外亲切。偶尔问问路，别人又赶紧去忙农活了，陪伴我的是林间鸟鸣。

中午时分，穿过一个小镇。赶上逢场日，农忙时节赶场的人并不多。出场遇一岔口，向一位买肉的大爷问路，攀谈之下，大爷得知我是出身农村的大学生，徒步去泸州看望亲弟弟，便热情相邀去他家吃午饭。原来他家今天正在请人插秧。老人家姓李，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成家，女婿一家也来帮忙。丰盛的农家席上，李大爷一家频频向我敬酒，无以为报，只能祝老人家健康高寿。

酒足饭饱，辞别李大爷一家，继续前行。走着，走着，来到了沱江边。沱江水势平缓，水质清澈。一时兴起，我找了个避人处，脱光了，下水游了几圈。有点冷，好在当时我游了一年冬泳。游完后，我穿上衣服，沿着土路继续走。

傍晚时分，来到赵化镇。这是川南重镇。民居以木建筑为主，都很古旧。城镇布局类似于我的大学所在地邓关镇，都是依江而立，不同的是邓关镇层层叠叠，峰回路转。而赵化镇一马平川。巷子都很窄，有点类似于黄龙溪，青石铺路，很有韵味，仿佛戴望舒《雨巷》里的地方。最奇特的是还有吊脚楼，但楼下临江处，有些脏乱差。

我在赵化镇休整了一晚，第二天早饭后继续走，依旧是田间地头，依旧是鸟语虫鸣，依旧是行路匆匆。中午时分，已走出赵化地界。

快出富顺地界时，看见一个老旧的井盐厂，估计有上百年历史了。几十年海盐的普及，自贡的井盐早已日落西山，废弃的盐井还有蒸卤设施，在太阳照射下显得格外落寞。

天有点热，口有点渴。没有场镇，只能去讨口水喝。敲开一个农家小院的门，接待我的是一位青年妇女，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她热情地给我倒了碗开水。她正在做午饭，一边剥胡豆，一边问我到哪里去。我说明来意，她热情地说，不介意吃碗便饭？我就帮她剥胡豆，她丈夫外出打工了，家里家外都靠她一人，儿子不到上学年龄，天天跟着。吃完饭，道完谢，大姐又倒了碗开水，让我喝完才出门。

终于踏上泸州地界，应该是泸县。真不愧是酒乡，十里八乡处处酿酒。路面已经是水泥路，到处都晒着酒糟，酒香扑鼻。我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因为天黑之前，必须到达泸州的瓦窑坝——泸州化工机械学校所在地。我再无心于路边的风景，只顾埋头前行。

到了不知是不是纳溪区的地界，还是什么区。路两旁有很多长在田里的大树，枝繁叶茂，遮天避日。一问才知是泸州的特产，桂圆。长得有点像桂树，更像黄角树。

天渐渐暗了下来，我已进入泸州市区，华灯璀璨。快了，人也很累了。终于有生第一次看见了长江。大河浩荡，江面滔滔。原计划在长江里游一次，看来今天是不行了。走着走着，瓦窑坝到了，泸州化机校到了。

终于，在弟弟下第二节晚自习时前，在教室里找到了他。弟弟和同学都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到？我说从邓关镇走来的，110公里走了两天。看他们的表情，我知道，只有弟弟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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