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彩“套五盆”

□王滨

山东淄博陶瓷久负盛名,淄博地区各博物馆所藏陶瓷数量巨大,成为第一次全国可移动文物普查中淄博地区文物普查的重点。在普查中,淄博市博物馆征集的一套淄博民间陶瓷的典型器物——红绿彩“套五盆”,以其新颖巧妙的设计、灵活便捷的实用性,引起普查人员的特别关注。

该“套五盆”现陈列于淄博市博物馆“古代淄博”展厅中。“套五盆”,顾名思义即五只盆为一个单元(一组),由外而内、大小相次套置在一起的组合体,盆与盆之间留有适当空隙,可拆分以方便取用。它们的直径和高度根据比例依次降低。该套五盆,外围最大的一号盆直径约35.7厘米,通高12.7厘米,底径21.7厘米。二号盆直径约28.7厘米,通高10.4厘米,底径17.5厘米。三号盆直径约24.5厘米,通高9.5厘米,底径14.5厘米。四号盆直径约20.5厘米,通高7.7厘米,底径12.5厘米。最小的五号盆直径约为17厘米,通高6.6厘米,底径10厘米。盆内花卉的绘制采用没骨法,用笔豪放娴熟,画风简洁明快、清新自然。绘画色釉主要为红、绿、蓝(黑)三色,花瓣为红色、花叶为绿色。虽然花叶的用笔与花瓣的用笔技法相同,但通过灵活巧妙的构图,而使之显得并不机械刻板。蓝色虽然运用不多,但寥寥数根线条成为点睛之笔,使整个画面的色彩更加丰富,令整个构图更加饱满、疏密有致、富有层次感,为整个画面平添了几分活泼与灵性。

淄博地区陶瓷生产历史悠久,自古以来就是我国北方重要的陶瓷生产基地。近年来在临淄战国墓中发掘出土的铅釉陶罍,为我国铅釉陶器出现于战国时期提供了重要的参考资料和科学依据。考古发掘证实,距今1500年的淄川寨里窑不仅是淄博瓷业的源头,也是北方早期青瓷的发源地之一。多年来的窑址发掘和调查表明,博山、淄川一带发现的博山大街窑、淄川寨里窑及坡地窑等古窑址中,出土了大量风格各异、形式多样的陶瓷器和陶瓷片标本,如油滴釉(雨点釉)瓷、茶叶末釉瓷、黑釉粉杠瓷、白地黑花瓷以及三彩器等,在陶瓷学术研究界具有重要影响。

与古代淄博窑一脉相承且渐为陶瓷界所熟知的近代淄博民间陶瓷,也同样颇具魅力。所谓民间陶瓷,就是由民间工匠根据本地区或附近地区生活的需要,主要利用当地的陶瓷原料,采用手工艺生产的方式,烧造的具有浓厚乡土气息和传统艺术特征的陶瓷制品。近代淄博民间陶瓷始于清代中晚期,至20世纪50年代止,约有150年的历史。淄博民间陶瓷的中心产区博山,一直以来是我国北方地区民用陶瓷生产的重镇,吸引了八方客商,其中较为著名的窑厂有北岭、八陡、窑广、山头、福山、李家等。近代淄博陶瓷业的鼎盛时期,烧制陶瓷的窑炉近200座,窑工达6000人之多,终日窑火不断,一派蒸蒸日上的繁华景象,场面蔚为壮观。

近代淄博民间陶瓷地域特色鲜明,乡土气息浓厚。在器物的设计风格上,本着源于生活的基本需求作为出发点,遵循产品的“器用性”这一根本原则,近代淄博民间陶瓷形成了粗犷豪放、纯朴自然、大气率真的艺术风格,充分体现了其“以人为本,物以致用”的创作理念。

在淄博民间陶瓷大家庭里不乏精品,但极具创意和实用性的,当属著名的“山头套五盆”。它是1938年由淄博市博山区山头镇的杨瑞符先生研制,在山头“双合窑厂”试验成功后,正式生产推广的,并且有了较高的知名度,行销济南、青岛、天津、沈阳、蚌埠等地,还走出国门外销到朝鲜、蒙古等邻国,深受欢迎。“套五盆”的烧制和使用一直延续到20世纪80年代,至1987年才正式退出历史舞台,被搪瓷盆、金属盆替代,前后经历了半个世纪,这足以彰显市场对它的喜爱和认可程度。那么,它究竟有什么样的巨大魔力呢?

现存近代民间套五盆造型与装饰的整体风格基本上大同小异。胎壁稍厚,胎质较粗,外壁中部有浅折腹痕。盆内壁及底部装饰题材较为丰富,以绘制荷花或菊花纹为主,少数盆绘制梅兰松竹纹,它们均是百姓身边喜闻乐见的植物。荷花的“荷”与“和”“合”谐音,“莲”与“联”“连”谐音,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经常以荷花(即莲花)作为和平、和谐、合作、合力、团结、联合等的象征,以荷花的高洁象征和平事业、和谐世界的高洁,也寓意家庭和和美美。而菊花经历风霜,具有顽强的生命力,高风亮节,象征健康、吉庆。图案纹饰绘制的风格追求朴拙凝练,所施色釉为红绿彩,使套五盆的色彩艳丽、对比强烈,甚是喜庆,深受广大百姓喜爱。套五盆注重实用性,使用的时候可根据实际需要任意组合,发挥其最大功能。其中最大的一号盆,可以用来洗菜、和面或盛东西。其余的二、三、四号盆可以用来盛汤、饭、菜等。最小的五号盆则可以当作饭碗。总之,套五盆在使用上可以灵活多变,为具体使用环境和实际需要,增加了选择余地,扩大了使用范围。用毕,再将它们按照大小依次装好,集中放置非常方便。闲置时,叠摞收纳可有效节约空间,在运输上也更体现出集装化的优越性。至今博山地区的少数居民家中或仍在使用它,或于庭院一角出现它的踪迹。

该套五盆不由使我们想到在山东临淄张家庄战国墓中出土的一套铜餐具。这套餐具共60件,是在一件铜罍里面,大小相次装入碗、盘、碟、盒、耳杯等59件盛食器,贮藏收纳方便,在运输转移中也方便快捷,与博山的“套五盆”都有着方便实用、易于存放和携带运输的相似特征。我国的近邻俄罗斯较为著名的木刻套娃玩具,一般由多个相同图案的木质空心娃娃大小相次套装组成,套在一起可达10多个。虽然与前两者相比,后者只是玩具工艺品,但这三者之间是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呢?真可谓古人、今人及中外匠心火花的碰撞,创意与灵感的交相辉映!

淄博近代民间陶瓷在器用上的多元化和具有较强实用性的实例不胜枚举,这也充分体现了设计者“以人为本”的初衷。因此,“套五盆”所具有的构思巧妙、一器多用、灵活多变、朴实无华的风格特征,使其在众多民间生活用瓷中脱颖而出,成为淄博陶瓷传承、创新与发展的经典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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