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定窑黑釉碗

□张伟伟

淄博市博物馆珍藏着一件北宋定窑铜扣沿黑釉碗,碗高5.6厘米,口径14厘米,底径3.9厘米,敞口,斜壁,圈足,口沿铜扣。器内外施黑釉,外底露白胎,釉层较厚,有垂釉,釉色乌亮可鉴。

说起大名鼎鼎的定窑,其窑址在今河北曲阳县涧磁村及东燕川村、西燕川村一带,唐时属定州辖,故名定窑。定窑主产白瓷,称为“白定”,相应的还有“紫定”“绿定”“黑定”。“黑定”是定窑黑瓷的简称。定窑以“白定”产量最多、最著名,以“黑定”数量最少、最珍稀。就质量而言,“黑定”质量也相当高,在宋代“黑定”价格就高于“白定”。明人曹昭在《格古要论》中说:“有紫定色紫,有墨定色黑如漆,土俱白,其价高于白定……”“墨定”即“黑定”。定窑瓷器的共同特征是,都有细腻的白胎,胎色微黄而坚致。“黑定”的特点是色黑如漆,有的光可鉴人(多为北宋器),有的为亚光(多为辽、金器)；有的仅在口沿棱角薄釉处呈酱黄色,有的釉面黑中微呈酱黄色,或在釉面出现晕散的大小不一的酱黄斑。北宋黑定碗胎薄而釉层厚重,烧制过程中容易出现垂釉现象(也就是俗称的“泪痕”)。因为北宋早期采用正烧方式,流釉方向自口至底。北宋中期开始使用覆烧工艺,为防止批量烧制的瓷器垂釉粘连,在胎半干之时,工匠会用竹丝刷子旋修口沿,因此在器物胎面上就留有一些竹丝刷痕；烧成后,在器物釉薄处透过釉面隐约可见竹丝修胎所留下的刷痕。以上两种工艺都存在“定器有芒”的特点,因此镶口工艺问世——以金、银、铜包镶口边,既美观大方又解决了芒口的缺点。此种包镶技术天衣无缝,不见接口,即使今日亦非一般技工所能胜任。

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宋徽宗赵佶之画作《文会图》中,出现了一百多件生活用瓷器。在这些瓷器中不仅有许多定窑白瓷,而且还有若干件罕见的“黑定”瓷。可见定窑瓷器曾为北宋皇宫用瓷的主要来源之一。明代张应文《清秘藏·论窑器》记载:“定窑有光素、凸花二种,以白色为正,白骨而加以泑水有如泪痕者佳,间有紫色者黑色者不甚珍也。”宋人为何以定窑黑釉碗为珍?这与宋人的斗茶风尚有关。斗茶在宋初已极盛行,宋徽宗赵佶也常与上层臣僚斗茶。上行下效,影响很大。徽宗在其《大观茶论》中说:“天下之士,励志清白,竟为闲暇修索之玩,莫不碎玉锵金,啜英咀华,较筐之精,争鉴裁之别。”宋人唐庚在《斗茶记》中说:“政和二年三月壬戌,二三君子相与斗茶于寄傲斋,予为取龙塘水烹之,而第其品,以某为上,某次之。”北宋蔡襄在《茶录》中谈到斗试之法也说:“茶色贵白……黄白者受水昏重,青白者受水鲜明,故建安人开试,以青白胜黄白。”此所谓斗茶亦斗色也。同时,斗茶还须斗品,即斗汤(茶汤),以茶汤先在茶盏周围出现水痕者为输家,故《茶录》中说:“视其面色鲜白,著盏无水痕为绝佳。建安斗试,以水痕先者为负,耐久者为胜。”茶色既然是白的,当然以黑釉器盛茶为最宜。正因为这种特殊的风尚,黑釉器得到了极大发展,当时,全国各地新兴起了不少的瓷窑,诗人们也留下不少的记录。

此外,中国古代崇尚黑色。从新石器时代的黑陶,到道家主张的“玄之又玄”,再到中国绘画以墨代五色及对水墨的崇尚,都足以说明这一点。这件定窑黑釉碗造型简洁优美,风格典雅含蓄,反映了宋代崇尚平淡质朴、清秀自然的社会审美情趣。其在器物造型、色彩方面都具有高度的艺术性,是后代学习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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