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当年排《雷雨》

周朴园(老爷)刘承杰饰繁漪(太太)曲翠声饰周萍(大少爷)王焕恩饰周冲(二少爷)高福长饰鲁贵(仆人)潘崑龙饰鲁侍萍(鲁贵妻)李梓霞饰鲁大海(矿工)李四方饰鲁四凤(使女)孟秀玲饰︻王焕恩1981年初,文艺市场逐渐复苏,为开拓新市场,生产新剧目,淄博市文工团团长王会新(主演、编剧、导演于一身)文革前看过上海电影演员剧团和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演出的话剧《雷雨》,效果非常好,他很有信心,经团里研究决定排练此剧。但是,话剧《雷雨》被文革封杀十多年,能不能上演拿不准,他立即打电话给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老院长,戏剧大师《雷雨》的作者曹禺老先生请示、询问《雷雨》能否上演?曹老爽快地回答:“《雷雨》剧本已重新发表,可以上演”。会新团长欣喜若狂,立即去北人艺索取了剧本、舞美设计、布景、道具、化妆、服装、音响、灯光设计资料,立即投入制作,并安排刻板老手、字迹规范的刘承杰、高福长等人连夜刻印剧本,并在本团新老主要演员中精选了八人为《雷雨》建组,投入紧张的排练之中。

话剧《雷雨》是中国戏剧的瑰宝,是戏剧大师曹禺先生用五年时间精心创作于1933年发表的处女作,随后又写出了《日出》、《原野》、《北京人》等。《雷雨》自发表以来震撼剧坛,风靡于世,84年来,国外国内的话剧团、大学里的话剧社、电影演员剧团、电影、电视剧、芭蕾舞剧,数以千家的各地方剧种都改编移植上演,久演不衰,居中国120年的话剧史上演出场次最多的剧目之首。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排练和制作,立即进行彩排、合成,经市委领导审查批准,组建了一个十八人的精干演出团队,在本市各区县大剧场和工矿企业俱乐部演出,又去滨州、泰安、莱钢等地公演,每到一地场场爆满,还卖站票,不少地方挽留延期,因为演出上座好,剧场欢迎,也受到广大观众的好评,个别观众跟团观看《雷雨》六遍之多。通过数百场的演出,我们深深体会到《雷雨》这个戏确实写得好,有几大特点:

第一、时间、地点集中,在一天之内(上午九时至凌晨二点)周家、鲁家两个场景,揭示了周家与鲁家三十年来老少两代的恩怨情仇。

第二、人物少,戏集中,个个形象鲜明:专制严酷的老爷周朴园；抑郁俏丽的太太繁漪；玩世不恭、厌世赎罪却又犯下更大罪孽的大少爷周萍；天真烂漫、活力四射的二少爷周冲；多灾多难、忍辱负重的贤妻良母鲁侍萍；清纯善良的少女鲁四凤；老奸巨猾、贪得无厌的仆人鲁贵；正义凛然、勇武抗争的青年矿工鲁大海。八个人关系微妙,情感交织,再加上全局三条爱情线贯穿始终环环相扣,起伏跌宕,更增加了看点。

第三、剧情和音响效果的配合堪称典范,全剧自始至终贯穿着滚雷、闪电、暴风骤雨之中。大幕一拉开观众立即静了下来,四凤把客厅窗户一推开立即传来滚雷和蝉鸣,预示着山雨欲来之不测风云。“酷热滚雷忍汗颜。蝉鸣树梢心更烦”。揭示了人物的压抑情绪。鲁贵给女儿四凤道说大少爷与太太在客厅里闹鬼的事,全场鸦雀无声,无人走动,一千多人的剧场出奇的静,情绪全被演员牵动着。唯独第三幕四凤对妈违心起誓,一个炸雷炸翻全场,有的人捂着耳朵、有的人尖叫、有的人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哎呀”一声!第三幕大少爷酒醉冒雨跳窗户与四凤相会,繁漪冒着暴雨、淌着泥泞、像个幽灵紧跟其后,一个霹雳闪电,她看到大少爷与四凤拥抱着,眼里冒着火,浑身颤抖着从外面狠很地别死了窗户……观众轻轻念叨,坏了、坏了……直到第四幕彻底揭开身世之谜:大少爷和鲁大海是亲弟,四凤是亲妹妹,又加上繁漪相追紧逼,大少爷羞愧难言,悔恨交加,无地自容而开枪自尽。四凤无言以对,掩面哭着、喊着跑了出去,跑到葡萄架下,触碰到被雷击断的电线,二少爷抱着救她,一声惨叫双双连电身亡。雷电交加,暴雨倾盆,鲁侍萍扑向黑夜哭着嘶喊着我的孩子四凤……繁漪披头散发吼叫着我的儿子冲儿……她疯了,消逝在黑夜尽头……老爷心脏病突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痛苦的卷曲着身子倒在地下……风声、雨声、雷声大作……灯灭幕落。观众沉浸在戏中无人退场。我们几次谢幕,观众才如梦初醒,慢慢站起身,叹着气,摇着头,摆着手,一步三回头,无限惋惜地缓缓离去。

《雷雨》的演出成功,当然首先得益于戏剧大师曹禺写了一个好剧本,在中国120年的话剧史上堪称巅峰盖世之作。再就是王会新团长不辞辛劳、呕心沥血、精心指导。会新团长在舞台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身为主演、编剧、导演,深谙现实的艺术规律,高远旷达、平易近人,在艺术上作风严谨、精益求精,创作了不少好作品,值得点赞!此外,演员和团队上下齐心,共同努力。八个演员对每个角色都下足了苦功夫,每场演出都认真演,用心去演,激情投入、搭档默契。当时我们的扩音设备相当简陋,没有随身携带的无线话筒,一千多人的剧场,要想让观众看得见、听得清,演员在语速、吐字、音量相互对接,能把每句台词灌满全场,送到每个观众耳朵里,那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我们做到了。整场戏观众无人走动,无人交头接耳,静得出奇,戏剧效果非常强烈,近四个小时的悲剧,情爱似火,怨恨悲泣,情绪起伏跌宕,难以平息,一场戏下来,真正用上了洪荒之力!

十八个人的团队,思想统一,步调一致,每个人都有明确分工,分工之内的事精心干,装车、卸车、装台、卸台、清扫舞台、脏活、累活、重活抢着干。

那时设备简陋,但我们在现场却配出了风雨雷电的音响效果,让现场感贯穿全剧,舞台两侧我们坚守岗位,严阵以待,十八个人一个也不闲着。“风声”:我们自制的木头圆滚按上摇把,搭上粗帆布,一手摇把,一手摁布,根据剧情而摇动风声大小。“雨声”:五个人双手拿十把蒲扇,上面缝上琉璃珠子双手晃动,跟随演员调度而同行,有身临其境的感觉。雨的大小随晃动的力度而定。“雷声”:两个人每人手握一张五合板,晃动发出沉雷、远雷之声。三个人每人手握一张三合板,不停晃动发出近雷的声音。两张铁板吊在半空,两人手持铁板猛晃发出炸雷声。两张薄白铁皮吊在半空,两人剧烈晃动发出霹雳声。近四个小时的戏,风雨雷电每场都有,贯穿始终,根据剧情配得及时,节奏适中,每个人来不得半点马虎和懈怠。就是这十几个人同时操作,演奏出风雨雷电的交响曲,为整个戏增光添彩,赢得了极好的演出效果。

难忘那演出结束后,为缓解疲惫之身,加点酱油、醋,拌上一脸盆白菜心,凑几个小菜,皓月当空,围坐一起,两瓶老白干,对酒相酌,其乐融融,悠哉悠哉。

时光荏苒,弹指一挥间,三十七年过去了。我们十分留恋朝夕相处的演出岁月。现在偶尔相约一起:“相逢纹开抿嘴笑,举手踮足试比高,粉墨同台老搭档,如今个个变‘短\’了”,哈哈……想当年的俊男靓女们已欢度了花甲之年,笑迎古稀之年已过大半。还有些老同志相继离开了……我们深感痛心和惋惜。

今年8月24日是淄博市文工团建团57周年纪念日(现改为歌舞剧院),我们这帮老搭档凑到一起,如数家珍回忆着半个世纪的变化。数千场演出我们朝夕相处,那些场景、人物、唱腔、台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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