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灯与思念 ▇韩青

承蒙锡光先生叮嘱,为其书稿写序兼作诗。吾欣然神会,于案前一并试笔,权当交卷应对,不知当否,聊博一哂。

进入古稀之年的张锡光先生,退休后,精神并没有退休,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古灯具的收藏之中。为此,他不惜散尽家财,跑遍大半个中国,被心中始终不泯的一盏盏烛光牵引着,不知疲倦地四处寻觅、寻觅。当他在北京市场淘到一盏三唐彩灯具时,兴奋地返回淄博,顶着鹅毛大雪,打的直奔一藏友家,两人拿着放大镜仔细观赏、品味,沉浸在喜悦之中；又一次,他听说邹平一农村有人有两盏汉代陶灯,即刻奔赴邹平,经过一天一夜的打听,方找到灯主。灯主被他这种执著精神感动,不收分文地将两盏灯具赠予他,激动得他热泪盈眶。

因为,他是用自己的眼睛,探到了历史的厚重,用自己的心灵感受了笑傲人生,我们只可涤虑净心,鉴赏这种大美的无言。此时的张锡光,定然除却了红尘的烦扰,他以犀利的眼光和人生的智慧,如坐看云升云起时,淡定、率真,水到渠成。他一个工薪阶层,无甚经济实力,却能以“太平幸得闲心在”、“闲心跳出红尘外”的心态,专注收藏,可谓超凡脱俗了。

锡光收藏的古灯具,共1169盏。2009年有一位日本古董商人,出资3000万人民币,收购他其中800盏灯具,被其拒绝了。这些钱对张锡光来说,太需要了,处在窘境的他,为当兵的儿子火车站送行时,想为儿子买点吃的,兜里竟掏不出一块钱。火车离站了,他一个人呆在站台里,泪水夺眶而出。

锡光的收藏,并非为名利所驱动,他决定把这些灯具全部捐献给国家,这是他唯一的选择,特别是在这商品化和功利主义盛行的时代,锡光的这种义无反顾的奉献精神,尤显可贵、感人。

有句老话说“对镜可正衣冠,读史可知亡兴”,读锡光这些古灯具,何尝不是在历史长廊中一次精神世界的凝目和探索。历史可以淹没和淘汰那些名噪一时、显赫一世的人物和财富,历史也留下诸多遗物,供我们考证、鉴析。作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锡光的这些古灯具,内含极有价值的质地,是绝无疑义的。更可贵的是,这些古灯具,没有沾上半点商业化的污点,它是一种真性情的烛光,放射出一种正能量的理性光芒。我觉得,锡光是一个懂得放任自我,也爱惜自我的人,他不自尊自大,不妄自菲薄,自己给自己以满足,自己让自己偷着乐,有这种心态,终使他芳香自溢,含笑成莲。

在此,我还想说一句,锡光不光是一个非凡的收藏家,展现出他自我的人生价值,在他人生漫漫长旅中,他更以“孝道”红线贯穿始终,令人感佩。进入90岁高龄的母亲,他更是细心照料有加,不仅在饮食营养、护理、居住环境方面上,锡光在母亲精神生活上更加注重,他将自己创作的颂扬母亲的诗歌,抄写后贴在母亲房间的墙上,在陪母亲拉呱时,顺便也朗读这些诗,老人听后笑逐颜开,心情特别好。

锡光还将母亲的百余首诗,拟整理结集出版,留下永久的缅怀。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从此以后,牵挂停顿,思念生根”。

“境由心造”,诗人何其芳诗中吟道:“凡有生活的地方,就有快乐和宝藏”,锡光也是一个能够与快乐同行的人,即使再遇到坎坷和不幸时,他心中蛰伏的快乐因子,化茧成蝶,成为他人生的主旋律,抒写至真至爱之美的情愫,是他始终不渝的向往,一如江河之水,绵延之久。

附诗二首

古灯

我是一盏古灯

温暖于某个村落的窗棂

打坐入佛

心中揣一片光明

除了心中的烛光

还会连同一个人的名字

——锡光

踏入历史幽幽深巷

不忘古灯记忆

曾留下的一瓣心香

思念

我的眼睛

是一轮海上月华

保存着记忆中的透明

保留着芳香四溢和澎湃的激情

因为

大海与天国毗邻

那是母亲含笑的地方

今夜

我在海边

凝望疏星如萤,月色如银

倾听不倦的浪花低吟浅唱

荡我心魄的

依然是绵绵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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