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的人生 ▇王佑学

2014年最后一天的早晨,鲁童先生安祥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亲手开拓的蒲松龄纪念馆这片文化热土,离开了他为之呕心沥血的聊斋文化事业。

在86度春秋里,虽然他大半的人生因种种原因而怀才不遇,且屡遭不公,但却在最后十年的工作岗位上,崩发出所有的智慧和能量,铸就了他的人生辉煌。因之,他走的踏实、安祥,无憾亦无悔!

作为与他共事近五年的同事、朋友,很想说说深藏已久的许多心里话,以表达对他的怀念与敬佩之情。

于公而言,鲁童是一位真正的共产党员,一位聊斋文化事业的拓荒者。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蒲松龄纪念馆及聊斋文化事业的繁荣。蒲松龄纪念馆的前身是故居管理委员会,五十年代由山东省政府投资维修,设专人管理并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当时的聊斋故居只有正房、东西厢房和一座门楼,所藏文物资料不过百件。历经多次政治运动,特别是文革十年动乱的严重破坏,不仅故居院落被查封,大部分资料丢失,连蒲翁的坟墓也被红卫兵挖掘。长年失修的七八间房屋,墙倒屋漏,满院杂草丛生,蓬蒿遍地,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1978年下半年,市政府为迎接改革开放的新形势,决定重修蒲氏故居,整理其文物资料以便对外开放。就在这样的背景和条件下,鲁童先生只身一人,被市文化局安排到这里工作。一切从零开始。他抓基建,征资料,扩队伍,布陈列,创刊物。四五年时间里,他忙里忙外,殚精竭虑,四处求援,八方求助,很快开辟出了一片新天地!当年他跟我讲起那段创业史,十分感慨地说:“那时干点事可真难!一是钱难要。跑多少腿磨多少嘴,才好不容易争取来点经费。二是事难干。有了钱花出去,花得值,更不易。盖四五间平房就要一年多时间,雇人帮忙,也要事事亲为。有时骑自行车一天往返淄川县城好几趟,至少也有60多里路,回到单位还得自己做饭吃。”

就靠这样的实干和牺牲精神,鲁童和他的同事们共同努力,蒲氏故居整修一新,草房瓦房相间,绿树掩映,一派古色古香的幽雅气氛；先后开辟了生平、著作、书画、聊斋故事彩塑等陈列室,丰富了故居的展示内容；陆续扩大了职工和专业人才队伍,学术研究、讲解和陈列技术骨干初步齐全,由原来的七八人,发展到三十多人的副处级市属文化单位；全方位地收集、整理各类文物资料,由原来不到百件猛增到近万件；创办了《蒲松龄研究》学术专刊,成为国内仅有的聊斋文化研究期刊。蒲松龄纪念馆由此逐步成为全省乃至全国有影响的名人纪念馆,受到各级政府和专家学者的充分肯定。1985年鲁童本人被评为全国文博系统先进工作者,在京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

当干部,无论职位高低,只要你一身正气,廉洁奉公,就能赢得群众的拥戴,齐心协力跟着你干事业。我与鲁馆长共事四年多,对此可谓印象深刻。有一次馆里计划建一座蒲翁雕像,河北某单位闻讯三番五次找上门,经过考察了解,其设计水平达不到要求,被鲁馆长婉言拒绝。为达目的,对方提出给他好处费,也被坚决回拒了。他说:“我们这样的文化单位,尤其是为文化名人蒲松龄塑像,一定要高标准,否则会被观众耻笑,也愧对后人。”

有一年上海出版了《蒲松龄文集》,馆里小卖部进了一部分书,作为馆长和副馆长,在鲁童提议下,我俩自掏腰包各买了一套以供学习。事虽不大,但是可警醒他人:馆长没有特权。在公与私的考验面前,点点滴滴把住了关,你才能不犯错误,群众也才能真正信服你。

鲁童不是学文博专业的,严格说也没上过几天学,但他到纪念馆工作后,却靠勤学善思,很快适应了工作需要,由外行变成了行家里手。建馆初,他白天忙事务,晚上读聊斋,看各种相关资料。不懂之处便四处拜师求教、不耻下问,凡是对建馆有用的资料或建议,统统拿来,再根据单位实际,思考筛选,择优用之。他不仅自己努力学习,而且极热心地组织全馆人员学习,在职培训和派出去学习相结合,大倡学习之风。不少人后来学有所成,干出成绩,都与他的用心培养分不开。

于私而论,我与鲁童馆长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他对我有知遇之恩。

1983年我从淄博教育学院中文系进修班毕业,蒙徐植农老师推荐,让我调纪念馆工作,由此结缘鲁童馆长。经过多方努力,1984年8月正式到馆报到,成为文博单位一名新兵。虽然当时我具备美术和中文双重学历,但对于纪念馆的工作却十分陌生,是鲁馆长热情鼓励我,耐心指点我,重点培养我,才使自己很快进入角色,顺利地投入到建馆初期的各项工作中去。

到馆工作,鲁童馆长交给我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筹建聊斋故事彩塑陈列。从去菏泽接艺人赵继仲,到陪他买材料、做泥胎、上颜色、设计展柜,直到对外展出,鲁馆长都时时提醒我,及时帮我解决难题,使任务圆满完成。这期间,实践让我不仅学到了很多东西,更从鲁馆长身上得到很多启发,他对工作的认真,对同事的坦诚,对学问的严谨,都深深影响了我,为我以后的工作和学术研究奠定很好的思想基础。1984年底,由鲁馆长推荐,市文化局正式公布我为副馆长,从此我俩肩并肩为纪念馆事业的发展,愉快和谐地合作了四年多。这是我人生工作历程中既紧张又快乐又有成果的阶段。终生难忘!

为尽快让我熟悉文博工作的知识和规律,1985年5月,鲁馆长派我到泰安国家文物局培训中心参加“全国博物馆管理学习班”学习。这是一次高规格的培训班,学员来自全国各博物馆的馆长、副馆长和业务主任。授课者都是文博系统知名的专家学者。学习归来,我撰写了《博物馆学与博物馆工作》、《加强博物馆思想教育工作的重要性》论文,发表在《博物馆研究》等学术刊物上。同时在蒲松龄纪念馆组织了博物馆理论与工作的专题业务学习,为提高全馆职工业务素质发挥了作用。

在纪念馆我除负责协助鲁馆长做好行政、业务工作外,还专门负责陈列展览方面的任务,为提高这方面的专业水准,1986年3月国家文物局在扬州培训中心举办“全国博物馆首届陈列艺术设计学习班”,鲁馆长又从省里帮我争取到名额,派我去参加又一次难得的专业培训。学习结束后,我完成了蒲松龄纪念馆展览序厅的设计制作,并在理论上对庭院式名人纪念馆的室内外设计作了专题研究,撰写了论文《蒲松龄纪念馆的环境设计》,入选全国第二届博物馆陈列艺术设计学术讨论会,并在会上作了书面发言。1989年《中国博物馆》全文刊登了这篇文章,在山东省文博系统学术成果评比中获得优秀论文奖。

1987年我晋升文博中级职称,1994年晋升副高,2000年晋升正高。所有这些,如果没有鲁童馆长的栽培,恐怕都难以实现,所以对他的感激之情终生难以忘怀!

鲁童生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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