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诗杰王勃》舞美的魅力

□聂元硕

京剧是角儿的艺术。演员优美的唱腔,精彩的表演,俊美的扮相,自是观众欣赏的中心。不过,红花还得绿叶扶,作为综合艺术的京剧,包括布景、灯光、化妆、服装、道具、音响、效果等等在内的舞台美术,就是这样的“绿叶”。特别是随着京剧艺术的创新,现代舞美在继承传统本色的基础上,也在拓展时代性、生活性、观赏性等方面努力地创新和探索,调动一切艺术手段融入和加强了演员的表演,表现出了独特的魅力。

这些认识,笔者是在欣赏新编历史京剧《诗杰王勃》时逐渐感悟到的。2013年为参加全国十艺节,淄博市京剧院特邀国家京剧院名家指导,创作编排了新编京剧《诗杰王勃》,第一次在戏曲舞台上以京剧艺术形式为这位开一代风气的诗人塑像,通过回溯他短暂而又充满波澜的生命历程,诠释了创作者对生命价值的独特感悟和对中华文化永恒意义的深情礼赞。该剧唱词华美隽永,唱腔悦耳悠扬,舞台表演精彩绝伦,舞美设计精美雅致,既保持了京剧艺术的本体特色,又融入了时尚的现代元素,既有清新朴峻之风,又有苍深浑厚之气,给人以独特的审美愉悦,的确是绽放于菊坛的一枝奇葩。对于该剧的舞台美术,全国著名戏剧评论家徐培成先生认为“写意多彩、制作精良”,实在是精当之语。

戏一开场,并没有传统的“起唱锣鼓”和琐碎“过门”,而是在一段京韵浓厚的抒情音乐中大幕徐徐拉开,第一道纱幕低垂而下占满全台,幕布上名家用行草书写的《滕王阁诗》俊逸洒脱,让观众在悠悠琴声中细细品味诗歌的内涵与书法的神韵。这道纱幕,既凸显了王勃的诗人特点和艺术成就,又渲染出“文人戏”浓郁的文化韵味。

创作者在舞台设计上是很费了一番匠心的。比如,沛王府,远处幕布上云淡风轻,柳烟含翠,碧水荡漾；近处,朱栏玉砌,怪石嶙峋,奇花异草,杨柳垂拂,渲染出了奢华富贵的皇家气派,暗寓了沛王的淫逸骄奢、霸道专横的性格。再如,风烟棋舍,是辞官归隐的秋翁与秋霞姑娘生活场所,远处,高阁耸立于悬崖之上、飞泉流瀑之旁,一架月牙形的隔断悬挂着棋社的招牌。近台,只有简单的桌几椅凳,以舞台陈设的简单朴素表现了剧中人物淡泊宁静的操守。

一般来说,监狱的舞台设计是很有难度的。京剧《诗杰王勃》设计者在浓黑的幕布上,隐约勾勒出几排高墙铁窗耸峙天际,舞台上只有一凳一案,而两条枷锁从天而垂,弯成半月形状,再加上顶灯射出的幽幽蓝光,整个舞台给人以压抑、阴森、恐怖的感觉,不由对王勃身陷囹圄生出无限的同情。此情此景中,狱卒在疑问,其实也是观众在疑问:“这么有才华的人为什么偏要走这仕途之路?多写一些书文典章、诗词曲赋,不也千古流芳、后人景仰吗?”王勃也在自叹、自省、自问:“可叹我未及而立把命殒,可叹我满腹诗书化烟尘。一腔悲愤苍天问,问苍天魂归何处葬此身?”从高空低垂而下的两条大大的枷锁,如同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又能惊醒多少世间名利客呢?这个设计,简洁而不简单,意蕴深邃,魅力无穷。

结尾“江边”一场戏的舞美设计,也是可圈可点。空旷的舞台,为演员的跑圆场留出了充足的活动空间,王勃急急奔走,阎公策马追赶。远处幕布上,江水东去,澄江如练,落日熔金,暮云低垂,而暗黄的底色又为全场奠定了感伤、寂寞、孤独的情调。王勃因急着赶回去陪伴秋霞,匆忙中题诗时漏掉了最后一句“槛外长江自流”的一个字。阎公等人追至江边请其补上。得知落霞去世后,王勃手提羊毫,满心酸悲,先是暗自抽泣,轻声自语,后是抛撒酬金,癫狂大笑:“空者,空也。空空如也!空空如也!”王勃借一“空”字,表达了内心的巨大悲痛和对生命的深刻感悟。悲怆的呼号在天地间久久回荡,人物之情与舞台之景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诗杰王勃》通过讲述王勃坎坷的经历,唤起了观众对人生价值与生命意义的深入思考,透射出中华文化在五千年历史长河中不因时代而变迁的永恒意义。这其中,每一场都精美绝伦的舞台美术,也显示了自己独特的价值和魅力。

(作者单位:淄博市京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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