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的紫丁花

○赵树理

赵树理,1980年7月参加工作,中学高级教师,现在淄博十七中任职。淄博市作家协会会员,淄博市第五届文联委员。

那年淑慧来学校的时候,我办公室外小花园里的紫丁花正在盛开,香气几乎弥漫了整个校园。淑慧她二叔的话说来好听:是你们学校的花香把我们吸引过来了。

那是四月上旬一个星期六的上午,依照事先的约定,淑慧在她二叔的陪伴下从临淄农村来到了张店。虽然我的老家和他们是同一个村的,两家居住的也不远,但从我考上大学到毕业后又进城里工作,三十多年里回老家次数少些,所以村子里的很多年青人就互不认识,淑慧也在其中。之前在电话中她二叔告诉我要来学校咨询一下淑慧今年上高中的事儿,这才有了我们会面交流的机会。

老家的人讲究辈分,论起家族来,淑慧和我是一辈的,所以她是我的妹妹,她二叔虽然比我要小十七八岁,我也要喊他叔叔的。平常我和淑慧的二叔有联系,所以他带侄女过来,淑慧第一次进城里来见到我这个在市属中学当领导的大哥哥,显得很腼腆也很拘谨。十六岁的她中等个头,肤色稍黑,体态胖胖的,眼睛又大又亮格外有神。她二叔对我说:淑慧这就初中毕业了,因为她学习成绩不好,已被分流到职业高中了,初中老师说她这个成绩将来是考不上大学的,干脆去职业学校学门手艺吧。老师也是出于好心,但我觉得淑慧挺喜欢唱歌的,早也知道你们学校在培养艺术专长生上很有成就,她文化课成绩不理想,喜欢唱歌但没又得到过音乐老师的单独指教,也不知道行不行,今天特意来让你看看她,给她支支招吧。淑慧也声音很小地对我说:我不想现在就去学习职业技术,我还是想上大学,况且我们家中到现在还没有考上大学的,俺这一辈里我最大,就想为他们开个上大学的好头呢。我知道,淑慧说的全都是心里话啊!

为了交流的更加温和舒畅自然,我们走出了办公室。刚跨出门厅,那紫丁花的清香就扑鼻而来,沁人心脾,爽透肺腑,让人好生惬意。雪白雪白、成串成串的紫丁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样的洁白,那样的晶莹、那样的迷人。淑慧好奇地跑到了紫丁树下,入神地欣赏起来。

这个学校里的园中园,就在办公楼和教学楼之间,面积不大但很精致很优雅很有特色。这个时节,那红的白的紫的百花竞相开放惹人陶醉,那绿的青的嫩的千叶娇艳欲滴生机盎然。一位小女生专注看书学习的雕塑矗立在绿色的草坪上,显得更是那样的纯洁如玉和朝气蓬勃。

紫丁树下,我让淑慧从赏花悦景的陶醉中转过神来,问了她有关学习和兴趣爱好方面的一些情况。她有些害羞地告诉我:因为基础和方法上的问题,学习成绩一直没提上去,总觉得很不如人；就是唱歌,自己也没有受过什么训练,只是爱听也爱哼唱一些自己喜欢的流行歌曲,但也不是很好。看她说话时的表情和眼神,流露着一点自卑,但似乎又有些自信。直觉告诉我:唱歌,她或许能行!我鼓励她说,我们学校每年的五月中旬要单独提前面向全市招生音乐类特长生,你来报考声乐专业试试吧,这紫丁花作证,三年后,很有可能你这个丑小鸭就会变成金凤凰呢。我们三人都会意地笑了。

果然,凭借淑慧自己的发挥,在学校组织的声乐专业和文化课考试中,她的成绩都刚刚达到最低控制线,提前拿到了我校高中一年级新生录取通知书。开学前的那个暑假中,按我和老师们对她的提示,在家里她一改过去的休闲与松垮,只身埋头进文化课的复习和声乐知识的学习中。她的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对此也都感到惊讶:这姑娘怎么变了个人儿?

淑慧深知“勤能补拙”的道理。三年的高中生活,淑慧拿出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因为她的基础在全班同学中仍是最弱的,她有自知之明。班主任和专业老师在教学上对她“量身订制”,她学的真,练的苦。因为她知道,她的同学每人都有适合自身的“套装”,不能按别人的尺寸来衡量自己,所以,在课后的操场上,在学校花园里,甚至节假日回到农村老家在院内院外,只要条件许可,她就练起自己的专业,或是发声、或是歌唱、或是形体训练,都如痴如醉……

人也都有困惑的时候。高二第二学期的一次考试,淑慧有两科不及格,感到很没有面子,又偏偏感冒发烧,便一时想不通,哭着找到我说要回家,不想学习了。那时刚过清明节,校园里的紫丁花正在绽放。我把她的声乐老师叫过来,让老师和她到紫丁树下交心去了。我知道,声乐老师是她心中的“我的太阳”。果然,没过多久,她们两人就进我办公室来了。此时我发现,淑慧的脸上带着愧疚,信心已抹去了泪痕。美丽又和蔼的声乐老师教育学生很有办法啊:都怨我安排她练专业多了,影响了她文化课的成绩,责任在我呢。淑慧破涕为笑了。

三年花开花谢,一朝苦尽甜来。又是在一个紫丁花飘香的季节,淑慧在参加了九所大学的声乐专业招生考试后,专业成绩单陆续寄到学校:有一所大学的专业成绩列山东省第一名,三所大学的专业成绩排山东省前五名；六月下旬高考文化课成绩揭晓了,她高出了山东省艺术生本科线42分；七月中旬,海南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快递到了她的手中。那一刻,淑慧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任凭泪水夺眶而出……在这泪水的背后,凝结她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不懈努力,凝结着她班主任和文化课老师的满腔心血；凝结着她专业老师的睿智聪慧；凝结着她爷爷奶奶和长辈们的关爱嘱托,她二叔更是喜上眉梢:我们家里终于出大学生了!

去年教师节前夕,我手机收到了淑慧发自海南的短信:老师,真心地谢谢您,是您让我有了大学梦,是老师们帮我圆了大学梦,我会永远记住你们,永远记住母校,学校里那飘香的紫丁花,不论春夏秋冬,不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时刻在我的心里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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