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二百句”

□李绍金

“多说二百句”,这是淄博当地的一句俗语,意思是说有些人在为人处事、接人待物时说话多,兴致一来,情绪一激动,嘴巴没遮拦,缺少个把关的,不经大脑过滤,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合适的不合适,方便说的不方便说的,不顾自己的身份,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不看对象,不考虑后果,不顾别人感受,只顾嘴巴痛快,恣意我行,谍谍不休,沒完没了。表面上看够实在、够痛快、够热情的,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结果多是不妙。俗话说言多必失,说话多漏洞也多,矛盾也多,小辫子也多,容易引起误会,招惹事非,制造麻烦,带来莫名的烦恼,轻则得罪亲朋好友,重则丢人丢官,更有甚者无端端搭上卿卿性命。历史上不管达官贵人或是凡夫俗子,吃过嘴巴亏的大有人在,而且不在少数。

“多说二百句”的现象挺普遍,不管是在老年人还是年轻人当中都存在这种现象,表现形式及带来的后果也多种多样,有的有益无害,有的有害无益,有的害人害己,更有甚者误国误民。有的人“多说二百句”,本身没有恶意,除了讨人嫌之外没什么大的危害。时间长了大家也就原谅包容了。季羡林先生一生慎言,极烦话唠流弊,晚年专门写有《老年十忌》的文章,其中之一就是“忌话说太多”,列举的实例颇为典型。有位老教授德高望重,学识一流,学术成果菲然,堪称业内执牛耳者,但最大的毛病就是年龄越大说话越多,就是俗话说的“话唠”,而且不分场合,不看对象,只要登台讲话就刹不住车,弄得主办方非常难堪,以致于到了请其夫人上台提醒的地步。季老对此颇有微言。这种现象出在老年人身上情有可原,换一个角度考虑也许能得出另一个结论。人老一宝,经历多,学问大,岁月催人,紧迫感、使命感迫使他们总想在有生之年恨不得把自己所学合盘托出,尽量传授给别人。这样一想,这种话多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只是场合不对,虽有点讨嫌,但不讨厌,反而还透着点小可爱了。若这种毛病出现在年轻人身上则另当别论了,除了讨嫌,简直是讨厌了。

还有的人“多说二百句”就有点愚蠢了。这种人喜欢自我吹嘘,好出风头,喜欢买弄,虽然对某种事物知之甚少,略知皮毛,甚至连“半瓶子醋”的水平都达不到,却喜好自封专家,逮住机会就滔滔不绝,大发议论,标榜自己,一副旁若无人,唯我独尊的架式。这种人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且无自知之明,不仅讨厌,而且可恶了。朋友跟我讲过一件真事。他们单位的一位领导“文革”时期初中毕业,后来单位推荐他参加了一个培训性质的政工学习班,结业后就自封为研究马列主义的专家,故作高深,处处卖弄,经常在有关场合背诵《资本论》开篇的几句话:有一个幽灵在欧洲徘徊……,仅此而已。讲起话来漏洞百出,错误不断,甚至连一些最基本的常识和基本观点都没有弄明白弄清楚。但他总是不分场合,不看对象,在自己说了算的所谓“一亩三分地”里以权威自居,飞扬跋扈,狂傲恣睢,信口开河,大有口吞八荒舌扫六合之势。这种以其昏昏使人昭昭的愚蠢举动往往令人贻笑大方,哭笑不得。而他则毫无察觉,自鸣得意,乐此不疲,沉醉不拔,依然故我。更无知和可悲的是在真正的专家面前照样本性不改,鼓噪弄舌,班门弄斧,终于有一天在真专家面前碰了钉子,栽了跟头,露了原形,弄得这位领导丢人现眼,狼狈不堪,尴尬至极。这种人实属咎由自取,自取其辱,丝毫不值得同情。这种人不仅人品可恶,面目简直可憎了。

还有一种“多说二百句”就有点麻烦了,后果可悲又可怕。这种人居心叵测,心怀不良,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惜出卖人格。历史和现实中这种人虽然是少数,历来为人们所不齿,但能量巨大,往往是既得利益者,飞黄腾达于一时,但最终无一例外都是被历史无情抛弃,落得个“聪明反被聪明误,搭上了卿卿性命”的可悲下场。虽然前车有鉴,但岁月悠悠,仍然有人飞蛾扑火,前赴后继,绵延不绝,到现在仍没有绝迹。和坤,大家都知道是乾隆皇帝跟前的红人,纵横朝廷几十载,混迹官场得心应手,位极人臣,位高权重,但生性奸诈,嗜财如命,家财富可敌国,是清王朝历史上最大的贪官,招致朝野共愤。乾隆一死,嘉庆皇帝上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铲除和坤。罪名一大串,但据有关专家的考证,其中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就是在与确立皇储的问题上不顾自己的身份“多说二百句”得罪了时为皇储的嘉庆皇帝。虽显赫一时,结果遭受灭顶之灾,全家跟着遭殃,舌祸之灾可见一斑。现实生活中也不乏因“多说二百句”而丢人丢官者。汶川地震,全国震惊,抗震救灾迫在眉捷,紧要关头面对央视记者的釆访,当时的地委书记文不对题,“多说二百句”引起记者不满,屡遭记者打断话题,在全国亿万观众面前现了日常行为的本象,大庭广众面前丢人现眼,到最后还是丢了官。这种人在人命关天的紧急时刻因自己的言行而误国误民,不仅可悲,简直可恨了。

应当承认,“多说二百句”的现象是一种现实存在和生活状态,俗话说,说话没有“打着墨线”的,话多话少也没有眀确的界线和标准。但古往今来有一个普遍规律或是现象表明,凡有“多说二百句”毛病者,在事业或工作上鲜有真正的成功者,即使辉煌一时,但绝不会长久,更不用说名垂青史了。

会说话是一种人生智慧。其实说话不在多少,只要得体,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言之有物,说实话、说真话,说有用的话就好,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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