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南，肃南

与肃南结缘，源于甘肃省图书馆西北文献室。当查完工作所需的资料，随手一翻，有这样的文字跃入眼帘，“肃南裕固族自治县，是中国唯一的裕固族自治县……”仅仅“中国唯一”这四个字，就激起我思维的涟漪无数。肃南，从此成了我日子里有意无意的牵盼。

肃南，因在肃州之南而得名，一个非常安静而随遇而安的名字。但剽悍的骑手们驰骋在赛马场，哒哒的马蹄声敲在游人的心上，马背上那惊心动魄的一跃，似乎让肃南的骨子里又多了一分桀骜与顽强。有诗曰：“不望祁连山顶雪，错将张掖当江南”的描述里，夏日塔拉草原的金色，晕染着无数花朵，蜿蜒流淌的河，让肃南更不失婉约。我在心里说，肃南，请不要拿无限的人文景色诱惑我，沐浴在黑河、石羊河、疏勒河的思维远眺着七一冰川的白雪。那颗裸露的石头，那条亘古的小路，一定有它的传说，请让我生出飞翔苍穹的翅膀，穿越时空，走进丝绸之路上这颗耀眼的明珠。

肃南裕固族自治县隶属于甘肃省张掖市，地处河西走廊中部、祁连山北麓。追根溯源，从春秋战国时的多民族交融，到乌孙、月氏的游牧地，兵燹铁蹄的纷争中，最终被匈奴盘踞。历史在不断改写，人类才不断前行。后来，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收复此地，并设张掖郡，自此祁连山一带正式归入中原。岁月流逝，斗转星移，裕固族先民河西回鹘攻入甘州，占据河西走廊西部，千余年的风风雨雨中，裕固族的血脉就根植在这片土地上，生生不息。沧海桑田，谁主沉浮。新中国成立后，几经跌宕，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诞生，从此居住有裕固族、藏族、汉族、蒙古族等16个民族，大部分地区处于祁连山腹地的肃南完成了反反复复的蜕变之路。曲折的历史和特殊的地域给肃南烙上了与众不同的印记，开启了如今厚重而又动人的篇章。仲夏之际，行走在千里碧毯的肃南，与一朵小花握手，与一群牛羊畅聊，让我轻轻揭开那一抹神秘的面纱，一睹其独一无二的现世今生。

先看看祁丰藏族乡境内的文殊寺石窟群。据史书记载：石窟凿于北朝，寺庙创建于贞观年间，历经五代，唐、宋（西夏）、元、明、清均有开凿。传说文殊菩萨曾在此显灵，文殊菩萨殿，文殊寺，文殊洞年代久远，最负盛名。远远望去，这里的寺庙多建在奇峰异峦之间，壮丽玄妙，堪称西北奇观，俗称“小西天”，距今约有1700多年的历史。石窟中一些早期的佛教遗存，成为研究十六国时期佛教艺术的珍贵资料。而地处马蹄藏族乡大都麻村马蹄河西岸的马蹄寺，距今有1600多年的历史，相传是二郎神追杀太阳时在此停留，并留有马蹄足印，后人在此建寺庙，以纪念二郎神之功，马蹄寺由此得名。传说中的天马蹄印迹现存于普光寺马蹄殿内，成为镇寺之宝。它是甘肃境内敦煌莫高窟、天水麦积山石窟和永靖炳灵寺之外的最大石窟群，对研究河西走廊和西域的佛教建筑、艺术关系有重要价值。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马蹄寺壮观的飞瀑倾泻而下，让我多了几分凉意，也多了几分遐想。祖先留给我们什么，我们应该珍惜什么，在肃南县转经广场，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这里有世界最大的转经轮“香巴拉却科”。这个高20余米，有88万尊佛像，10万个佛塔的经轮，始建于2009年9月，建成于2011年。大经轮筒身有三层，最外层贴金箔，整个经筒重约150多吨。目前大经轮已是一处新地标建筑。仰望辉煌的转经轮，心里的虔诚集聚在指尖，忍不住慢慢转动转经轮。随着我的脚步，山河万物也似乎跟着我一起转动，心跟着洁净起来。

带着沉思和收获，我们来到离县城约十几公里的裕固族聚居地康乐草原。巍巍祁连山下，裕固人的美丽家园，也是我最向往的地方。因地处祁连腹地，祁连山的山水神韵滋润着这里的每一颗小草，每一只牛羊，每一位裕固族儿女。此刻，也滋润着我

这位匆匆过客，冷峻而又不失热情，安静而又不失礼仪。沈从文说：任何美丽的风景，如果缺少了安静，那么她的美，就会减少一半。我不想打破那一刻的宁静，我只能在这里，认真解读我的甘肃独有的民族——裕固族。他们的生产生活，他们的劳作，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喜怒哀乐全都回荡在这座山谷里，那种匍匐大地的味道越来越浓。

历代烽火狼烟，祁连风光依旧绵延，裕固族人民在这里一代代繁衍生息，牛羊和山林是他们永恒的伙伴。他们每天面对的世界，有或寒或暖的风，还有或大或小的雨，以及温暖的阳光亦或密布的阴云……但在他们心里总有一个季节，草青水绿牛羊肥。当人生的信念战胜客观的环境，那美好终有一天会开花结果。他们等来了这样的季节，我也机遇了这样的季节。蓦然，顾城的诗在脑际盘旋，“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我愿把这样的心境一直珍藏在心里，镶嵌在我热爱的文字里。

内心拥有什么，就会吸引什么。我站在草甸上远眺，被七彩的岩石装扮得色彩缤纷的山峦，隐隐露出轮廓，那是一处丹霞奇观。五彩的经幡随风作响，远处的寨子里隐逸着神秘。天空碧蓝，白云一大片一大片的飘移，羊群在头羊的带领下吃着属于自己的青草。我信步来到一处毡房外，与一位裕固族少女相遇，她眸子里的和善在空气中流淌。在与她简短的攀谈中，我知道了她穿的衣服都是一针一线亲手做成的，帽上的红缨穗子是为了纪念裕固族女英雄而做的。也因为融合了多民族特点，她的服饰处处彰显着裕固族特有的风采。这不仅体现在服饰上，也体现在日常中。比如：给马驹剪鬃时，他们向着马驹唱祝福——给你抹鲜奶，是像鲜奶一样的吉兆啊；给孩子剃头时，他们对孩子唱祝福——你是父母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给你抹酥油，是像酥油一样的吉兆啊……当这些祝福的歌声响起时，单调枯燥的游牧生活，一下子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圣湖的水清澈明亮，一直不多不少，成了干旱缺水的康乐草原吉祥的象征。这让我想起永泰古城前的那一湖水，终年不变，朝夕有羊群在那里畅饮，虽地域不同，但哺育万物的内涵又是何其相似啊！有些事物，你信，它在那里；你不信，它还在那里。似乎这里蕴含着一种真实地存在，不只是简单的存在，而是伟大的存在。人的内心，缺少的不正是这种一往无前，韧而不断的存在与坚守吗？也正因为康乐草原的禅意之美，祁连山草原被誉为中国最美的六大草原之一。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没能去“七一”冰川，只能猜测着“青山不老、为雪白头”的整个亚洲地区距离城市最近的可游览冰川，让不老的心在冰川的皑皑洁白里更加素净与宽厚。

既然我是肃南的过客，注定终有一别。当乘车远去时，我知道我还会来，不只是对冰川的惦念，更牵挂那一方净土上无以伦比的宁静。这种静深入血脉，去除了我在喧嚣城市里的审美疲惫，学会了与灵魂攀谈的方法，当梦来临时的每个夜晚，我都能看着山坡上悠然吃草的牛羊和骏马安然入睡。肃南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无不处处阐释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论断，也蕴含了纯朴的裕固族儿女们共同的心声和祈福。

聆听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肃南的轮廓在我眼里越来越清晰。她没有油画的浓烈，也没有国画的儒雅，却有一纸素描的安然；她没有诗歌的朦胧，没有小说的棱角，却有散文“形散神不散”的精气神；她没有奇峰险滩的惊悚，也没有江南婀娜的一路葱翠，却有西北大地的厚重和坚韧……肃南，某天，与你再携手，我定会在品味手抓和肉肠的酣畅之际，喝一碗香甜的酥油茶，把自己踏踏实实地醉倒在祁连山下，听风，听雨，听情歌。

□孙菊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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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南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