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之乡梨花盛开

□徐芳凝

错过一个人，会错失掉一生；错过花期，会错失一年。

虽说时光飞逝，然一年，在等待中，也是长久的。

心心念念，想去看梨花，像赴一个重要的约会。去年前兴村的梨花盛开时，各路消息言及繁花胜雪，便悔未能如期赴约。

人生贵在如期赴约。就像遇生命中的那个人，要恰逢其时；看花，其实也要其时恰逢。早不得，晚不得。早了，尚未怒放；晚了，又花开荼蘼。早或晚，多少，总会留一些隐隐的缺憾，正当时，便是饱满和丰盈的。

我来时，恰逢其时，梨花正灼灼怒放，似云海，在碧空蓝天下，喧闹成一片茫茫的白。梨树的主人说，前两天，还全是粉盈盈的花骨朵呢，就这两天，像听了号令一般，开得炸了锅。他不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他说花开得炸了锅，一样形象生动，甚而，更接地气。

同是梨花，地域不同，气温有异，花期也不同。凉州城里，梨花前一周就已盛开，那些梨树树龄长，枝干粗壮，盘虬卧龙，很有古意。梨花如雪缀满枝头，瓦蓝天空映衬，站远一点看，似雕琢精致的巨型盆景。

前兴梨花朵朵白，千亩梨田候君来。前兴村的梨树，树龄虽大多小，但已成规模。田野里，小麦墨绿，梨花雪白，一片生机勃勃。成片的梨树整齐划一，列队而站，枝干挺秀，妖娆如仙。梨树连片，慰然壮观，枝桠斜逸，花开如炽。梨树枝头的叶子，娇嫩青翠，油旺旺泛着亮泽，衬托着白色花瓣、白色花蕊，美不胜收，令人沉醉。

有一片梨树，想必栽种较早，枝干已有碗口粗，树下用石砖铺出了蜿蜒小路。顺着小路走，梨树的枝桠，似带着美丽花环的长长手臂，将人拉拽，让人拔不动脚步。本想要向梨园深处进发，却是那样的困难，索性席地而坐，是下午三四点钟，阳光顺着花叶间隙，倾盆而下，不灼热，暖度刚刚好，晒在头顶，晒在后背，晒在脚旁匍匐着的矮小杂草上，不想动，不想走，就想这样静静地，坐在梨花的海洋里，沉浸，陶醉，就想此刻若能永恒，该多好。不远处，有周末休闲度假的人，泊了车，在烧烤。他们的车载音乐，滑越无数的梨花树，无数的花瓣，无数的花蕊，袅袅入耳。那乐声，一路而来时，定然熏染了醉人的芳香，不然，看着梨花，听着音乐，晒着阳光，竟然就有了浓浓的醉意。

一种植物，倘若大面积种植，就成气象，就会成就难言的大美。金昌的薫衣草典雅浪漫，山丹三十万亩的油菜花壮观绚丽，前兴村上千亩梨花云海圣洁无瑕……这样的美景，气象宏大，往往猝不及防将人袭击，叫人惊叹而无法自拔。

抬头，梨花白茫茫一片，炫目，无数的花朵，簇拥在一起，似盛大的约会。抬眼，更远处，天际边，有祁连山，黛如水墨画，那是妈妈住的地方。妈妈住在祁连山的缓坡上，她望向村庄时，一定能看到这一片梨花云海，与我一样，她一定也是惊讶和欣喜的。

这片土地，是我生长的地方，是妈妈一生劳作过的地方。这片土地上，哪有缓坡沟壑，哪有歪脖子沙枣树，哪棵高高白杨树上筑有两个鸟窝，我都一清二楚。我熟悉这片土地，犹如熟知自身的身体。

一直以为，一个人，不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就不会知道，自己有多热爱它。就像世界名著《飘》中，塔拉对于思嘉丽的意义。每一次，思嘉丽在受到人生的磨砺和劫难时，感觉跨越不过去时，是故乡塔拉的土地和风物，像一只温柔而冷静的手，抚慰她，赋予了她战胜一切困难的精神力量。其实土地，对于每一个人都一样，只是，我们大多没有机会去清醒地认识。

这片土地，也是这样，在我成年后，无数次做梦，梦到它，而且有瘾一样，常想回来看看。看看土地上熟悉的景物，踩踩脚底下温润的泥土，浮躁的心，会神奇般安宁许久。

天马故乡，梨花盛开。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任何时候，都没有如此繁花似锦过：坡上坡下，梨花遍野，房前屋后，花海簇拥。它，梦一样绚烂，梦一样瑰丽，让我今生，甘愿为其痴迷，甘愿为其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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