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步我曾经放牧的那个地方叫北山属龙首山脉龙首山是甘

周步

我曾经放牧的那个地方叫北山，属龙首山脉。龙首山是甘肃和内蒙古交接的地方，山之北是内蒙古阿拉善草原，山之南是甘肃的河西走廊。河西走廊是我的家乡，这片历史上匈奴健儿纵马驰骋的地方，现在，是我们的牧场。

我在北山草原上断断续续、来来往往生活了十多年。

放羊不是一件出力气的活儿，但却是一件很熬人的事情，尤其对一个孩子来说更是这样。你想，别的行当还有个刮风下雨年头节日，放羊却没有，人跟着羊屁股走，羊走到哪里，人就走到哪里，人成了羊的奴隶。这样的生活对一个传统的游牧民族来说，也许是轻松惬意的，但对一个生活在开放年代且读过一些书的孩子来说，一颗好动的心，是一种煎熬无奈。当然放羊也有开心的时候，那就是到了秋天，在别人汗流浃背收割庄稼的时候，放羊的人却可以逍遥自在轻松自如地度过一个秋天——秋天是牧草最丰茂的时候，也是牧人最消闲的时候。但这样的好事基本挨不上我，因为一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不把一把子力气使在庄稼地里，到哪儿也说不过去。所以，秋天的时候，父亲便把我唤回去收割庄稼，庄稼收割完了，我再到北山去替换五叔和大哥他们轮流回家。

我放羊实在不成体统，按照徐四的话说就是“废料”。三四百的羊群，一个真正的羊把式三两天工夫就认识的差不多了，我却是一群羊跟了好几年，愣是不认的一个。记得有一年我们转场到一个叫一棵树的地方，那天天阴沉昏暗，放羊的时候我睡着了，醒来后，我的羊群不见了。哪群羊是我们家的呢？我看到一群羊，走近了，半天不敢确认这是不是我们的羊群。因为我连一只羊都不认得。这样的洋相出多了，我愈发对放羊产生一种消极和恐惧。徐四就哂笑我。究其原因，当然是我不想放羊，不想放羊，也就不把心思放在羊身上。

我爱看书。不过没有因为看书而误过事，只是苦了大家跟我一样，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个鼻孔里黑黑的。那是我夜里看书，大家被煤油灯熏的。我看书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通过读书来改变我的命运。我想，一个年轻人，不趁年轻的时候学点东西，长大了靠什么生活？所以，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看书的劲头就更足了。我相信书中自有黄金屋，也有颜如玉。于是，诗歌、散文、小说，杂志、报纸、教科书，逮着什么看什么，几年的时间里，我把二哥师范的课本和大学语文都读完了，还读了不少世界名著。没书可读的日子，我就读字典，我把字典里的生字挑出来，加了拼音作了注解，写了厚厚的一大本子。那个本子后来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冬天也是牧人比较清闲的季节。那就是有雪。有雪羊就不用饮水了，我们把羊往山坳里一对，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下来歇息或躺着，或者找个放羊的谝闲传。有一天早晨，五叔放羊去了，我站在羊圈前面的石梁上向东眺望，寻找我们家的羊群所在的地方。那是一个雪后的早晨，那是一片辽阔的草原，山峦起伏，一望无际。早晨的太阳照射在雪地上，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真是万里河山，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我看了半天，看的我心潮起伏，不能自已。我在心里默默吟着伟人毛泽东的名篇：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那个地方在长城之外，离长城有七八里的距离。站在那个地方，我能清楚地看到长城的烽燧和列障。

那是一道别样的风光，那是一道大城市里看不到的风光，那样的风光，是我至今看到的最美的北国风光。

（作者：山丹县陈户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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