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舰”的哭泣

成文学

我相信，在许多中国人的记忆里，都升腾着120年前黄海波涛中那缕缕黑烟；我也相信，尚有许多中国人至今还不知道，就在那场海战之后，北洋水师的两艘主战军舰的其中一艘——镇远舰被日海军掳去，以战列舰编入日本联合舰队，服役十七年。1912年4月6日被拆解出售，镇远舰指挥舱中的陈设炮、大清海疆图等文物交付日海军部纪念馆保存，令人发指的是镇远舰所遗铁锚、锚链被日本政府陈列于东京上野公园，周围还用锚链和数十枚炮弹围绕。曾经令侵略者望而胆寒的镇远舰，就是这样，被肢解组装猥琐在弹丸孤岛的一隅，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着侵略者曾经“胜利的荣光”。镇远舰的灵魂在泣血，镇远舰的灵魂在呐喊！1947年5月1日，饱受蹂躏长达半个多世纪的镇远舰的残骸血泪斑斑、伤痕累累地回到祖国，现陈列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而今，她也只能以低沉的呻吟，向来往参观的游人，痛苦地述说着当年不堪回首的悲壮。

甲午战争是我们中国人内心深处永远的伤痛。我们不禁顿足发问，与敌实力不相上下的北洋水师为什么被打得一败涂地？一个“泥足巨人”的天朝帝国为什么屈服于“蕞尔小帮”？站在新的甲午坐标，失败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从上至下的腐败是一个重要因素。

从国家层面来看，政治龌龊，社会黑暗，当政者腐败。封建社会的最大特点是高度的中央集权。通常的规律是，在王朝鼎盛时期，政治相对清明，朝廷有令必行，社会有序，四方臣服；王朝没落时期，政治腐朽，完全无力应对和解决内忧外患，无可挽回地要走向崩溃。晚清末年，就处于这样的历史节点，统治集团互相倾轧，腐败盛行，已经到了完全无法应对列强凌辱的地步。光绪皇帝举办婚礼和慈禧太后修建南海、中海、北海工程以及为其祝寿，花费白银2000多两，可用于购买几艘镇远舰。清军在平壤溃败后，旅顺、威海理应成为整体防御的重点，然而，清政府却错误地提出了“力保沈阳”的战略目标，把保卫清王朝的祖宗陵寝作为一项重要战略任务，移兵防守。民族危亡时刻，自家陵寝重于社稷，高于人民，岂能人心向背。从军队来看，腐败丛生，生活奢华，追求享乐。外国军火商为了达到推销商品的目的，大肆行贿，和李鸿章的部属及翻译结交朋友，他们贿赂李的幕客和门房。有时，他们寻求领事或外交官们的援助，有时是更直接、更粗鲁地进行贿赂。如此购买军火，质量必然堪忧。北洋舰队海军军官生活大都奢侈腐化，每当北洋封冻，海军例巡南洋时，官兵便淫赌于香港，这种现象一直伴随着北洋海军的覆亡。用人来看，徇私结派、拉拢裙带，权钱交易。纵观北洋海军将领队伍，大多出身福州船政学堂，以福建人居多，他们人多势众，常常刻意排斥非闽系军官。长期拉帮结派且排挤打压异己，让闽系军官主导了水师军政大权，导致有才能的非闽系军官得不到提升重用，甚至连身为北洋水师提督的安徽人丁汝昌也不得不承认：“孤寄于群闽之上，遂为闽党所制，威令不行。”纵观北洋舰队的几十名管带中，较好的如致远舰管带邓世昌，经远舰管带林永升，在黄海之战中英勇就义。但这样的将领毕竟太少，而且还不被相容，邓世昌就因“不饮赌、不观剧、非时未尝登岸，众以其立异，皆嫉视之。”丁汝昌出身陆军，不太懂洋务，但他最大的特点是对李鸿章唯命是从。物色北洋海军提督人选时，丁汝昌因淮军出身，又是李鸿章安徽老乡，便顺理成章成为提督，让一个外行统率军队，岂有不败之理。由此可见，彻底的腐败导致了彻底的失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反思甲午战争，就是为了不让悲剧重演。从查处的今日之腐败现象来看，大案要案层出不穷，一抓一大把，有的拔出萝卜带出泥，而且官越大，泥越多，坑越深。有的掌握人事任命大权者，无所顾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提拔谁就提拔谁，想用谁就用谁，组织原则抛之脑后；有的不从工作实绩出发，不搞五湖四海，眼睛只盯着自己圈子，坐镇一个单位四、五年，转身一看，清一色的是自己的亲信、部属、老乡。有的掌握财权和审批权者，暗箱操作，为所欲为，毫无畏惧，什么事都敢办，什么钱都敢花，什么项目都敢批；有的在自己的庇荫之下，子女、亲戚大搞权钱交易、权色交易，甚至经营黑白两道，无所不能，令人发指。这些腐败者都是民族的败类，国家的蛀虫，全然不顾人民的愤懑和忍耐底线。试想，如果让这些腐败现象持续蔓延，任其发展，镇远舰的悲剧就会再次重演，镇远舰的泪水就会接着喷涌，镇远舰的呐喊就会痛彻心扉，散去的硝烟就会重新堆积笼罩。“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样的教训我们绝不能重演。   （作者：高台县人武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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