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头禅 张善存

有一次，我到江苏省徐州师大铜山校区参加培训活动，出了火车站，上了公交车，因为拿不准“铜山中学站”到底有多远，便客气地向公交司机打听。“早着来！”他一听我提到的站名，很是热情，随后又补充道，“至少也得半个小时。”

我仔细琢磨，他所谓“早着来”其实就是“并不近”“远着呢”“等着吧”之类的意思，却偏偏用“早着来”这三个字来表达，字面意思给人的感觉并不遥远。顾名思义，“早着来”可不就是来早点，实际上偏不。

明白了这层意思，我也就不再着急了，反正人已经在车上了。但是中间有两次小差失，让我坐立不安。一是报站员提到下一站“侯山窝”时，我几乎误以为就是“铜山中学”了，为此特意又问了一下司机，不曾想他还是那句话。以致于我觉得这车才刚刚开出火车站没多久，岂不知已经匆匆过了十几站。又过了两站，听着是“白山站”到了，近了才看清是“翟山”这两个字，完全不是什么白山。不知道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报站员咬字不清，还是报出站名前后的连着几个广告语太啰嗦闹心，加之一到站乘客上下不绝，一开门车站附近总是人声嘈杂，初来乍到的外地人的确搞不清楚。总之，我是不敢大意了。

一看表，时间已过去四十多分钟，隐约感觉快到了。接下来几站我干脆都竖起耳朵听，唯恐错过站点。矿业大学过了，翟山市场过了，终于，“下一站，铜山中学就要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我一下激动起来，匆匆忙忙抓起书包，早早靠近后门，准备下车。或许是之前两次打扰过司机，引起了他对我的关注，这时，他一转头看我这么着急就离了座等着下车，于是又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早着来”。一时间，我简直有点懵了，便硬着头皮向身边的大妈再次打听，当问准了下一站就是铜山中学时，便坚定地做好下车的准备，不再有任何动摇了，同时向司机投去一瞥困惑的目光，然而人家似乎早已忘了刚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全神贯注地开起车来。

感觉上，好像这最后一站的路程特别漫长，拐了三次弯，还起起伏伏似乎连着翻了几个陡坡，等了三次红绿灯，才终于到站。下了车，我才明白司机那句“早着来”的真实含义，数一数，从火车站到这里，竟然有20站之多。再明白不过了。我对刚才那位公交司机暗暗称道，那还用说嘛，人家对路况了如指掌，其中的距离哪里是你一个外地人清楚的。

尽管报到须知上明确指示，在铜山中学站下车后，再“南行五十米，乘出租车大约五公里”即到报到地。出于保险起见，我还是在站台礼貌地问了一位当地的老大爷。谁知这一问，老大爷脱口而出：“早着来！”然后急忙转过身指向站牌，从哪到哪再到哪……热心地向我介绍起来。我听得一头雾水，最后决意打出租。到了宾馆，算算时间，比预计时间整整晚了两个多小时。然，我也不是最后到的。就在我们准备吃晚饭的当口，还有一位外地老师不知何故尚未到达，打电话说已下高铁，而且“马上到”。听到“马上到”这仨字，滕州人心里都清楚了，心照不宣，晚饭直接推迟半个小时好了……

我暗暗思忖：徐州的“早着来”和滕州的“马上到”，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常言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不同的文化背景产生不同的风俗人情，而这风俗人情的差异往往就蕴含在当地人的口头禅里。研究起来，有意思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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