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辛遗址:从“集体宿舍”到“独门独院”

◤新石器时代北辛文化橙黄陶盖鼎滕州南部有个官桥镇,北依齐鲁孔孟圣地,南邻苏淮平原,东靠沂蒙山余脉,西至微山湖畔。除了地理位置优越之外,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个总面积64平方公里的小镇,境内拥有各级文物保护单位70余处,仅国家级就有3处。其中,历史最为悠久的当数东夷文化的典型代表——北辛遗址了。

□本报记者张九龙

北辛遗址位于滕州官桥镇北辛村北部,西北距滕州城区约28公里。遗址分布于薛河故道南岸的河旁高地之上,东、西、南三面临水,地处丘陵与平原的过渡地带,海拔高度100多米。这里地势相对平坦,土地肥沃,是新石器时代居民从事生产活动的良好地区。现存遗址东西长500多米,南北宽约100米,总面积约5万平方米。

薛河是鲁西南地区重要的母亲河之一,培育出了薛国这样历经夏商周三代、传承六十四世的“长寿”古国,薛河流域成为考古学界重点关注的区域。1964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东队和滕县文化馆沿薛河流域进行田野调查,期待以专业考古手段摸清薛河流域的历史文化“家底”。

当考古工作者来到北辛村附近时,很轻松地就在田野里采集到了一批新石器时代的陶片。那时在山东地区,八千多岁的后李文化还深埋在黄土之下,六千多岁的北辛文化也是头次发现、尚未定名定性,人们只是对四千多岁的大汶口文化比较熟悉。可考古工作者仔细端详这些破碎陶品的图案和工艺后发现,北辛村的陶片与大汶口文化风格区分明显,而且显得更加古拙,推测其年代要早于大汶口文化。

略有遗憾的是,就在五年之前,苏北地区的青莲岗遗址率先发现了与之类似的遗迹,按照考古学惯例,将这种文化“抢注”成了“青莲岗文化”。

真正对北辛遗址进行专业考古发掘是在改革开放之后。1978年秋至1979年春,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东队与滕县博物馆联合对北辛遗址进行了两次考古发掘,历时85天。发掘面积2583平方米,清理出了灰坑60个、窖穴2个、儿童瓮棺葬2座,遗址出土了大量石器、陶器、骨器、蚌器和角器。

考古研究发现,这里出土的文物与大汶口文化有所不同,在时间上不仅早于大汶口文化,而且两种原始文化具有传承关系,应该是大汶口文化的源头。陆续地,人们又在鲁中南、鲁北、胶东、苏北等地发现了百余处同类型遗址,其中,北辛遗址最为典型,故而学界提出了“北辛文化”的概念,并得到广泛认可,于1982年被编入国家历史教科书。

从此,海岱地区东夷文化的重要一环得以正名,北辛遗址作为北辛文化命名地而名扬天下。1992年,北辛遗址被公布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又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北辛文化距今7300—6300年,大约延续了1000多年。由于地球正处在一个大暖期的峰值阶段,当时的山东大地物产可比现在要丰富得多。在北辛遗址,除了今天山东人常见的家猪、牛、狗之外,梅花鹿、獐子、麋鹿、獾子等山林野味也经常成为先民的盘中餐,时不时还有水里的青鱼、田螺、丽蚌来换换口味。有这么丰富的食材,怪不得先民会在此繁衍生息了一千多年。

当然,仅靠大自然的馈赠,已经不能满足日渐庞大的族群生活,想要更多的食物还得靠双手耕作。在北辛遗址里,出土最多的石器就是石斧了。随着人类越发强大,石斧的武器功能已经退化,在北辛先民手里,石斧成了开垦荒地和砍伐树木的生产工具。另外,鹿角锄也是北辛先民常用的一种工具,既可以用来开沟播种、挖坑点种,也可以用来给生长中的庄稼松松土,是干农活的好帮手。

北辛先民是群美食家,已经普遍用上了石磨。过去,大家只会把粟粒、米粒熬成粥,形式单一,无非就是稠点稀点的区别,填饱肚子已很满足。如今有了石磨,就可以把粮食磨成粉,做出更加丰富的食物,变着花样地享受着辛勤劳动的成果。

北辛先民仍然处于母系氏族社会,但是生活习惯已经跟之前的后李文化时期有了很大区别。就拿住房条件来说吧,原先的房子大的有70多平方米,卧室可以容纳十几个人使用,类似于“集体宿舍”。

到北辛遗址这里,房子可就小多了。通常都是单间,面积也就是六七平方米,小的才三个多平方米。表面上看,室内空间如此狭小,这里的人居住条件可是够寒碜的,但实际上,人家是从“集体宿舍”搬进了自己的“独门独院”,人均面积并不小,这显然是一种进步。其中也传递出一个信号:北辛先民已经开始有家庭的概念,或许已经有了稳定的伴侣,这些不起眼的小房子正是教科书上那句“由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过渡”的生动写照。

房子不大,那就在细节上多打磨吧。室内的灶炕是必须得有的,既能取暖,又能做饭,一火两用,何乐而不为?房屋选址离薛河还有段距离,每天往往返返挺麻烦,北辛先民索性就在家门口挖个井,24小时随时取水,不走冤枉路,好生便利。鉴于偶尔有胆子大的野兽会来偷袭,为了安全,大伙专门在居住区周围挖了条壕沟,不仅能挡住野兽的脚步,而且到了雨季还可以避免房屋积水。总的来说,这里的居民已经开始过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的生活。

北辛遗址是海岱东夷文化的杰出代表,为了让历史文物“活起来、走出来、说出话”,当地启动了北辛大遗址公园项目。目前,前期考古勘探及遗址保护项目施工方案编制已经完成,集制陶、狩猎、种植、养殖、采摘等5大展示区于一体的陈展中心即将开工建设。不久的将来,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有望更加直观体验北辛先民的生活,寄托怀古叹今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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