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程渐忙,我与父亲不相见已经一月有余。
母亲自然也是多时不见。但仰赖于每日午饭后,多少能与母亲视频聊上几句。她一边忙着炒菜蒸煮零零碎碎,一边就着家长里短絮絮叨叨。我笑着点评一二,或是陪上几句态度,呵呵作乐间,便欣然饭至。
相比母亲,我与父亲并未有过多少仔细的话语。一是中文出身的两个文人,按常理讲,情意上本来更容易通融。可是,就是这样两个下笔生花的文人,话语间总是能生出一份近乡情怯的涩意。
“吃了没?”
“吃了。”
“好着不?”
“好着了。”
不过如是。
二是他是个脚下生风的人。今天或许还在石城里给人讲解,明天就可能为了某处遗迹的鉴定奔赴远地。我有心电话,打过去可能是一串忙音;或者电话接通,父亲的一句“忙着了,有什么赶紧说”就把我酝酿几番的陈情给打落在地。
年岁渐长,父亲越忙。听母亲讲,父亲除了忙于工作,还在工作之余忙于谋划写作。他总是子夜晚归,凌晨出门,就连说梦话都会因为某处遣词用字而自顾争执。不过四五年间,父亲数次著书立说。仿佛前半生的岁月积累,都在年过五十后喷薄而发。
可是,我所体会和了解的,写作是一件呕心沥血的苦营生。从吴堡的柳青,再到清涧的路遥,都没有沾了写作的光。我并不鼓励他写作,甚至还把他这样纳命的写作定义为“自残”。
听毕,他总是嘿嘿发笑,或添一句:“辛苦是真辛苦,但开心也是真开心。”
我只能愤愤作罢。知女莫若父。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何谈说服父亲呢?
撂下电话,我恨恨地跟老公讲起父亲不听劝告的辛苦,他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都说是“文人相轻”,我看你和爸呀,应该是“文人相亲”才对!”
文人相亲?
我突然想起了那些久远的画面:记得自己从小就喜欢黏着父亲。他下棋,我就伏在他的膝边“观棋不语”的开心;他看书,我就学着抓起书边报纸的自然;他写文章,我也装模作样地胡诌出几句“洋话”的快乐;他允诺,我只要看书就能免除做家务的窃喜。
当然,我也随之想起了那些颤抖的回忆:记得自己从小就惧怕着父亲。一本成语词典背不下去,他手里的笤帚棒子就会在我的胳膊上刷出几捋红印的颤栗;教我骑自行车,他扶着车后座说好了不会让我摔倒,却在我摔得狗吃屎时还严词命令我把车子扶起来的委屈;我在斜阳下倚着院门盼望他带回来各种报纸杂志、然后迷醉在纸堆里如饥似渴地阅读,却突然因为光线不够被狠骂着抱上满怀的宝贝奔回屋内的狼狈。
时至今日,我早就意识到自己勉强算是个文人,但却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如何成了个文人。
我有些明白了,又有些不明白。
那些背过的成语,那些看过的文字,那些学会的本领,那些写作的幸福。
父亲都给我了,又什么都没说。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有如桃李,生树成兰。
作者简介:慕明媛,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长于诗歌与散文创作,发表文学作品十余万字,现供职于榆林市电化教育馆
父亲,是一个神圣的称呼。父亲的爱庄重而深刻,朴实而真挚,慈祥而温暖,博大而厚重。父亲节即将到来,本期《驼城》栏目,让我们一起回味,那始终如一的父爱。
本期主持人:贺静静
投稿邮箱:429688523@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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