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陇华
今年暮秋,我在咸阳市秦都区召开的全省非遗文化工作会议上,认识了绥德石雕雕刻技艺传承人薛银联。薛师傅满头乌发,面色红润,身板端直,很难看出已60多岁了。让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他双手虽然长满老茧,但拿起话筒唱起信天游来歌声悠扬嘹亮,音调很准,具有专业水准。我问他是在哪里学习声乐的?他答道参加过演唱培训,指导老师是作曲家党音之。
在音乐界圈外知道党音之其名的人不太多,但经他手改编的陕北民歌《东方红》《兰花花》,早已唱响祖国大江南北,人人都会哼两句。党音之原名党昌绪,他自幼喜欢音乐,1959年从家乡合阳县考入西安音乐学院,1962年毕业后分配到延安歌舞剧团从事音乐创作。40多年来,他将陕北民间音乐与秦腔进行交融,形成“北路”风格,并首次将民间曲艺音乐搬上了舞台。他曾为大型歌剧《三十里铺》《人生》等作曲,创作歌曲400余首,改编陕北民歌70余首,主编《陕北说书音乐集成》《陕北民歌》《信天游500首》等书籍。
36年前,我曾见过党老师,至今记忆犹新。1984年9月底,陕西省文联召开“庆祝建国35周年及陕西文学创作‘开拓奖’颁奖大会”。开拓奖是当时陕西文学界最高奖项,我父亲的作品《药王袍》获奖并应邀参会。那年我9岁,上小学三年级,恰巧患中耳炎,疼得泪眼汪汪。铜川医院没有特效药,父亲便带着我去了西安,一面参加会议,一面领我到医院诊治。
在颁奖大会上,我目睹了父亲和文坛名人路遥、陈忠实、和谷、石国庆、党永庵、党音之等上台领奖。会议期间,党音之和父亲住在同一间宿舍。在我的记忆中,他中等身材,面容清瘦,双眼灵动富有激情,说起话来语速很快且十分健谈。在宿舍里,他和我父亲聊陕北信天游、陇东情歌,谝关中“绣荷包”、陇右“花儿和少年”,谈到欢心处,两人皆舞之蹈之,唱着各自家乡的民歌。并将筷子当做道具,敲得茶杯“叮叮当当”地响。
一天中午,父亲有事外出,托付党老师带我去餐厅吃饭。那天餐桌上的饭菜很可口,我挥起筷子,大吃特吃。由于当时个子低,有些碗碟够不着,便站起来夹菜,洁白桌布上被我淋淋漓漓地洒上了一溜溜的汤汁。党老师皱着眉头,不停低声劝我吃慢点。现在回想此事,真有些惭愧,一圈斯斯文文的文学前辈都坐着在细嚼慢咽,而我却太贪嘴了,一副大闹“蟠桃盛会”的小馋猴相,搞得党老师一时有点尴尬。下午他见到我父亲,朝着我伸出大拇指,不无风趣地说,你娃是个“好吃手”。
有一天,我们三人吃完早餐返回宿舍。上楼梯时党老师的脸色突然变得蜡黄,表情很痛苦,双腿一瘸一拐。我父亲吃了一惊,急忙搀住他。回到房间后,我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他。他喝过水,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脸色慢慢缓了过来。恢复过来后,他幽默地解释道:“早餐多吃几口咸菜,就又当了次神仙,在云里雾里飘荡了一回。”他拍拍我的头,又说:“刚才伯伯没有把你吓住吧?”后来听党老师说,他不敢吃过量的盐,不然便会头晕眼花,全身疲软。
西安一别,我再未见过党老师,有时在电视里和报纸上见到采访他的新闻。何曾想到,2007年年初,未到古稀之年的他病逝了。有篇报道写道:那一年年末,党老师时常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中。可是只要合唱团的人前来看望他,一旦聊起陕北民歌,他的眼神便会迸出灼灼的光彩,挣扎着要戴上眼镜看乐谱。病床上,闲不住的他写下了人生最后的一首作品《哥哥走了》:“哥哥走了……哥哥走了……”这似乎是谶语,哀伤的曲调也像向亲人朋友表达着什么。
看到这段文字,我的眼眶湿润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我能体会到党老师病重之时的心情。他痴情于陕北的沟壑梁峁,将民歌爱到骨子里,把一生奉献给了信天游,将自己全部的智慧与心血洒入这片粗犷淳厚的黄土地。但无情的病魔之折磨,让他无法再留恋崄边红艳艳的山丹丹,再回望崖畔泪流满面的兰花花。
斯人已逝,歌声永存。幽默风趣的党老师已经离开黄土地十余年了,而他的艺术生命并未结束,所谱写的歌曲依然深受百姓喜爱,高亢的信天游随着曲调仍旧唱响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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