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游三片石

每年的农历八月初四，大容山三片石附近的村民都要上山祭神。我也曾跟随他们一起，走进三片石。

清晨的出发总是心情愉快的。初秋的早晨天气已是微凉。我们从铁炉坐摩托车到三片石山脚下的高寮村，一路上山道与溪水相伴，山道两旁溪水两旁，总是一片片的村子，村子要比南部的大，山间的田野也比南部的平坦且大。北流北部农村要比南部人口稠密。

膘壮而意志坚强的摩托车手（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摩托车搭客者，把他们称之为摩托车手没有半点夸张，只要给他们一辆性能良好的摩托车，他们一定可以参加摩托车山地越野赛），一阵旋风般把我们送到三片石山脚，山路的崎岖险，与车手无所畏惧的车速，使人屏着呼吸全身肌肉紧张。

高寮是靠山的最后的一个村庄，很美。全是几十年前建的那种瓦顶平房，房子依山而建，是南方农村常见的房子，庭院式，二进式。房墙是半石半砖的——下半截是山里常见的圆圆的黄石头，上半截是泥砖，村子建在冲底，四周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很多黑色圆形的大石和高大浓绿的大树散落田间。村边是一条清澈如镜的溪流，溪流沿山而来，因为落差大，水流冲击山沟里的大石块，整个山冲都是淙淙欢快的流水声，伴着一声声的鸟啼，仿如一幅完美的田园山水画。有三两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太阳底下一动不动地坐在半山腰的田埂上歇息，这一切让人感觉时间在这里凝固了，永远定格在遥远的过去。

宽三米有余的山道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坡不陡，一路上有山溪流水，人也不觉得困乏。大山道的尽头处抬头已可以清楚地看见山顶上的三片巨石，但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登山！从一道由山顶直泼下来的小溪旁，走上了羊肠小道。崎岖而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并不使人感到可怕，令人畏惧的是几乎成50～70度的陡坡！这是真正的登山，一步一步地蹬，小腿大腿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很多地方都是不能停留的，常常要走很长一段才有数尺平坦之地驻足小憩。这一段，至少走了一个多小时。此时我才知道是千万不能相信地方志上说的坡度30，绝对不是30度而是50～70度！而且也不是地方志上说的山高452米，而是939米！

这里一定要记下三片岭的蝴蝶。其实只要走进家乡的每一座大山，都会看见很多美丽的蝴蝶。但这里至少有两种蝴蝶是我从没见过的：一种是四幅翅的，纯黑的大翅和闪着金属光泽的宝蓝色小翅，蝴蝶很大，飞行的速度很快。薄雾轻舞的山间，一只只黑色的精灵在草丛上方飞舞，当它们快速从跟前掠过时，很像一只夜间活动的蝙蝠；当它们一双一对在半空中嬉戏时，活脱就是一对对顽皮而亲昵的春燕。还有一种说不上是什么颜色，很炫目同，似紫色似酒红色，间有银白色的小圆点。这是一种很温雅喜欢独处的蝴蝶，一只只孤单地在山间飞舞。我以为，它的前生是一个山村姑娘，在山里与爱人分离，化为蝴蝶，生生世世在寻觅……

终于登顶的时候没有激动欣喜，山顶是很平常的景色：高高的山顶上耸立着三块并列的大黑石，周围是常见的高山灌木与草丛。一路上听好几个人说，山顶的一块石缝中有一泉眼，不满不溢，但有人舀干了就很快满涌，四季清泉不断。正在寻找间，一位老人走到身旁，指着三片石北面下方，大片矮竹丛间的一块大圆石头说：那块就是泉石，水就从石头间漫出来，清凉清凉的，20世纪50年代我还看见过那泉水……好几个民乐镇的村民说，这山石上的泉水断了是因为一个小孩在那里撒尿。真的吗？不明世事的孩子幼稚的举动真的那么不可饶恕吗？慈悲为怀的神仙会这么没肚量吗？从远处大容山延伸过来的群峰，每座山只剩下山顶上帽子似的原生植被，山顶以下的大树都被砍伐，只看见从杉树根部长出的矮小的幼树，还有漫山的速生桉！植被消失才是水源干涸的原因啊。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泉水？

三片石的北面，往山下走约二十多米就是大娘庙。其实没有庙宇，只是两块大石之间供了个神像。一众男女老少挤在神像前，或叩拜或上香，很虔诚。一路上问了十几个上山的村民，都说不知道大娘是何神仙。在到达山顶之前，一位吃着野果的老者用含糊的声音回答了我的问题。大娘是一个专为人们做好事的神仙，若在农历8月初4这天给大娘烧香，男子就能娶上个漂亮的老婆，女人则可以生个胖孩子。我看见在两石之间的大娘，长发束顶，大红彩衣，方脸大眼悬鼻，厚道平和的笑容，乍一看，很像个男人。神牌上写着几个大字：刘氏娘娘。方知娘娘是汉代皇帝宗亲，是本地土神仙。

再也想不到高山顶上会有成群的牛，而且是那种皮毛油黑肚背膘壮的水牛。没有放牧人，牛群自由自在地在山顶上游荡。这些牛有异于山下平原上的同类，它们不是一味地低头啃草，有时它们会一动不动地高仰着头，就像一匹骏马那样英武。也许是高山改变了这些牛，它们与高山一道傲视脚下的一切。我喜欢这些野性的牛，却害怕牛群越来越壮大，把山上的草连根都啃光，只剩下裸露着黄泥的山头！

站在山顶的巨石上，可以看得很远，看见绣江蜿蜒而下，看见容县城成堆而杂乱的房子，有人说最高那座是电信大楼。我说，怎么三片石离容县这么近？旁边的容县人马上说，三片石本来就是容县的。我惊讶极了，马上反驳：北流县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片岭位于山围乡境内，怎么成了容县的了？容县人说，你看嘛，火界从哪里过来？三片石在火界的哪边？火界是沿着山烧出来的一片宽大的无树区域，为了防火，也是县界。我赶紧回头看，纹风不动的三块巨石不偏不倚屹立在火界中央！我释然：三片石是北流的也是容县的。三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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