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凋零的红百合

王建元

秋日的陕北黄土高原蓝格莹莹的天空下，山山峁峁、川梁沟壑一派色彩斑斓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谷物芬芳……

晚秋时节，和作协的朋友、文学爱好者们驱车专程来到路遥纪念馆，缅怀远去的灵魂。秋日阳光下金黄的银杏，道路两旁怒放的菊花，清风中摇曳微笑的格桑花，以及丝绸锦缎般缠绕在黄土高原的层层梯田，在对路遥深切缅怀中，人们都忘记了旅途劳顿。

“卫儿，不常回来，侯着（小时候）跟我们一搭里玩儿……后来有了大出息。”拄着木棍坐在公式畔上的白春军（音）老人，一脸慈祥地望着窑洞下边紧靠着公路的路遥纪念馆，仿佛童年过往都镶嵌在他那饱经沧桑的皱纹里，萦绕在石咀驿镇王家堡村的沟沟岔岔……

曾经见过路遥母亲拄着拐杖望着远方喃喃自语：“一辈子受苦了，书写完了，咋走了，咋脑子里没啥想算的了，咋走了。走了，就是没了噢……没了，娃是好的嘛。”岁月风干了老人的泪水，但她依然独守，仿佛是在期待卫儿的归来。满头银发饱经风霜的老人是在守候最后的精神家园，让儿女们找到回家的路；满头银丝的大妈（路遥养母）穿着黑色长大襟棉袄，坐在郭家沟村口大树下的石块儿上，日复一日盼望着那个把她心掏走的路遥回来看一眼。

明知是对敬仰的路遥先生的怀念，但总按捺不住内心些许的感伤。此刻，我似乎才明白路遥在最后时刻不停说着“爸最亲妈最亲”的真正含义。是的，只有在这片土地上，路遥得到的爱是纯粹的、无私的。这片土地给了他生命，二十八年前，为了讴歌平凡人的生活，他又把生命归还给这片土地。

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路遥也是，他在苦难中成长、汲取营养，内心的精神世界一定经过了无数次翻江倒海的淬炼。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这十年是改革开放孕育经济弄潮儿的黄金时期，改革开放、下海经商，从生活上、思想上、经济上冲击着每一个人。一些下海经商的艺术家不再坚守远大梦想，有的成了经济领域的拓荒者，有的用市场经济的方式操作文化艺术，有的完全脱离了体制与艺术创作，别选他途。但路遥没有，他耐住清贫与寂寞，走进了自己架构的文学世界，回到了苦寒之地的陕北，用这片土地给予自己的苦难和成长，用饱蘸深情的笔墨，接连写出了《惊心动魄的一幕》《人生》《平凡的世界》等轰动文坛的经典作品，电影《人生》还是新中国第一部参加奥斯卡电影评选并入围最佳外语片的中国电影。

董卿说：“路遥给一切卑微的人带来了希望、勇气和光亮。”说真的，路遥这些“皇冠上的明珠”，是用生命换来的。在饱受质疑、贫苦交织的处境中能坚守现实主义，并观照到改革开放的洪流中，乡村与城市的变迁下普通劳动者敢于和命运抗争，呈现出一个经典的文学世界是作家的担当，是时代的幸运，也是读者的福分。无论是《人生》还是《平凡的世界》都充满了爱，都充满了正能量，催人奋进，滋养生命，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激励着一代一代普通劳动者战胜困难、不断奋斗，成为各大院校图书馆借阅量最大的图书。

马云说：“文学大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人是路遥。如果不是路遥的作品，或许现在的我还在蹬着三轮车呢，是路遥的作品改变了我的一生。”地产大佬潘石屹说：“每天晚上看着看着就哭了，每一次的人生低谷，觉得这个坎过不去了，我都要拿起来读一遍，以至于每个细节都记得很清楚。”其实，不只是他们，改革开放以来的每一个年轻人、中年人都从文学形象中读到了力量，这也是路遥是作家队伍中唯一获评“改革先锋”荣誉的重要原因。他不仅刻画了改革洪流中的“最美奋斗者”，也是读者心目中永远的“最美奋斗者”。

总有人问，路遥的世界是平凡的世界，还是伟大的世界？

杜鲁门说：“只要不平庸，平凡和伟大一样令人自豪。”我以为，路遥以独特的视角审视改革变化中平凡人的世界和自己金子般短暂的人生，诠释了艺术家平凡与伟大平行行走的匆匆脚步。斯人远去，但他永远活着，活在不断追求与奋斗的人们心中。这个世界失去路遥，不仅是两位母亲失去心头肉、曾经的小伙伴们失去童年的记忆、读者失去一位人生奋斗导师，而且是时代失去伟大作家、人民失去杰出艺术家。

敬佩、羡慕也罢，怀念也罢，无论是研讨会、纪念馆，还是文汇山归来，更多的是心疼路遥……

“像牛一样劳动，像土地一样奉献。”伟大的灵魂，常寓于平凡的躯体。他呕心沥血，留下了宝贵的文学财富，到了另外一个充满爱、充满亲情、没有饥寒，也没有疼痛的世界……

去路遥纪念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支火一样炽烈的山丹丹花——总是生活在贫瘠的土地，但用最美的红艳艳的姿态在世间绽放。

此行，让我再一次悟到珍惜当下、珍惜生活，用积极的姿态面对困难与挫折的生活真谛。我忽然想起《平凡的世界》中写的一句话：“生活总是美好的，生命在其间又是如此短促；既然活着，就应该好好的活。”

行走间，崖畔上一朵山丹丹花在秋草丛中露出一张羞涩的脸。

新闻推荐

保护传统村落民居 留住记忆记得乡愁

□榆林市政协存在问题（一）重视程度不够，保护规划滞后。政府还未出台行之有效的支持政策和机制，也未打造出可资借鉴的优秀案例...

清涧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清涧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