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田居 慕明媛

立夏时节，恰逢周末。想着城外的花儿也开好了，叶子都舒展了，我就和老公商量着走出了家门，信马由缰地开上车向城外走去。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行至榆林学院附近，瞥见路边停着一辆小货车，车尾处摩肩接踵，好多人围绕左右挑挑拣拣。出于好奇，我们停车凑了过去——

呀，好多的小苗！约莫都长到了一択高，一株株整齐地罗列在类似于冰格的塑料盒中。有的叶苗宽展如桃心，有的叶苗狭长带锯齿，有的苗杆直直挺立，有的苗杆匍匐低卧……总之都是稚嫩可人的模样，一颤一动地撩拨着看客的心思。看着我痴迷的模样，老公笑着为我一一解答：“叶子宽展的是黄瓜苗儿，叶子狭长的是西红柿苗儿，直挺挺的是青椒苗儿，窝在地上的是茭瓜苗儿、就是你爱吃的西葫芦！”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却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在外婆家的春天，跟在她的？头后面巴在斜坡上，三颗一撮、认真点豆的情形。

老公瞧出了我的神往，什么也没有再问，只是俯下身子仔细选苗。一块一株，挑了十块钱的，老农最后还豪爽地送了两株——

本来是去看自然的，结果却要把自然搬回家。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回家途中，我害怕幼苗放在后备箱里颠簸受气，就小心翼翼地隔着袋子捧在手里。

汽车掉头向花卉市场奔去。听说我们要种菜苗，因为买花而熟识的花农啧啧称叹，热心地约了一袋子添了肥料的土、一袋子普通的土，又执意送了十几个培育花苗的小塑料盆。我们连连道谢，又满心欢喜地回了家。

真是天助我也：阳台落地窗下，正好有高出地板一尺的大理石面，一択宽窄，就好似为今日的幼苗量身定做的一般。垫底、移苗、培土、浇水……两个人互相配合、一气呵成，待十几个花盆在阳台处一字排开的时候，日头都已然西沉。

我抻了抻僵直的后腰，想起了父亲曾经讲给我的“苦不白受，地不瞒人”。我想，当下的辛苦，多少总能换得来日的收获。读书时候，夜夜深耕，就是为此；工作之后，日日勤勉，亦是如此。

想到入神，不自觉举起手揩了下额头的汗珠，却换来老公连声的笑气：“媛媛，看看你的三花脸！”我装作可怜地摇摇头，然后嬉笑着朝他的脸上摸去：“同气连枝啊老公，你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许过了一个月，黄瓜和西红柿的幼苗都长开了。我们从阳台的纱帘杆上吊下来几根红绳，茎叶就攀着往上爬。攀爬之间，茎秆的分叉口长出了黄色的带着绒毛的嘟着嘴的花，继而一根绒绒的绿色的细软就从花根处探了出来，头顶着黄花、一点点努力地伸展着；西红柿也在叶子下悄悄地鼓出了一个个小包，青绿地泛着酸意。

下班无事，我总喜欢搬个凳子，在阳台处与这些幼苗相伴而坐。看着它们一点一点长起来，我的心是雀跃的；为了它们一勺一勺浇着水，我的心是柔软的。其实，不仅是我在陪着幼苗，幼苗也在陪伴着我。看到它们，一天的辛苦都成了浮云，轻飘飘随风散去；看到它们，内心的浮躁转化成安静，看书就成了件比较容易的事情，相顾无言，惟有翻书声。

生平不是种花人，却也有幸似陶潜一般觅获了这种相伴生长的欢喜。

遥想他日，看得见的是眼前的瓜熟柿红，看不见的是自我内心的成长——

归园田居，田园将成，胡不归？

（作者简介：慕明媛，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长于诗歌与散文创作，发表文学作品十余万字，现供职于榆林市电化教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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