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没钱 回家过年 王世虎

漫画/张永文

陈亮高考落榜后，就跟着村里的大人们一起去了省城打工。转眼间几个月过去了，因为学历不高，又没有专业技能，陈亮求职四处碰壁，工作换了好几个，都干得不顺心，还经常受到老板的讥讽和责骂。陈亮一气之下，离开了工厂，靠着高中时发表的几篇“豆腐块”，在城中村租了间民房，做起了一名自由撰稿人。陈亮暗自发誓：不混出个人样来，绝不回老家！

起初，陈亮投出去的稿都石沉大海，但随着阅读量的增加和写作技巧的日益娴熟，陈亮渐渐摸索出了门道，文章开始陆续被各大报刊发表。后来，省城一家报纸的副刊编辑无意间读到了陈亮的文字，很欣赏他的文采，主动向他约稿，并给他开了专栏。这样，陈亮的基本生活有了保障后，创作激情更加高涨。

转眼间，到了2017年年末。有一天，老乡二愣来到陈亮的住处，问他春节回家不。陈亮虽然很想念父母，但他不甘心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如果乡亲们知道他出来打工一分钱都没有挣到，不笑掉大牙才怪，父母的脸上也没光。陈亮想了想，让二愣帮忙捎话，就说工厂春节要加班，不回家了，请二老见谅。二愣叹了口气，转身走了。陈亮的心里一阵酸楚。

第二天，吃完早饭，陈亮像往常一样揣着熬夜写好的文章，去邮局寄信。

邮政大厅里的人不多，只有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佝偻着身体站在窗口前购买信封和邮票。陈亮趴在柜台上，填写完投稿地址，把信塞进了邮筒。正当陈亮转身离开时，老人叫住了他：“小伙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好啊。”陈亮问道：“阿姨，您有什么事？”

“麻烦你帮我抄一下地址。”老人感激地说：“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

就这点小事啊，陈亮满口答应。老人忙把一大一小两个信封递给陈亮，先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让陈亮照着上面的地址抄写在大信封上，那是广东东莞的一家工厂。接着，老人又让陈亮在小信封上写下了本地郊县一个村的地址。然后，老人小心翼翼地把小信封塞进大信封，用胶水封好。

陈亮好奇地问：“阿姨，您这是干什么？”

“哦，替我儿子给家里写封信。”老人淡淡地说。

替儿子写信？陈亮听完更加疑惑了，但职业的敏感让他觉得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创作素材，便继续问道：“阿姨，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老人顿了顿，低声道：“小伙子，不瞒你说，我有个儿子叫根生，年纪和你差不多。因为不爱学习，高中毕业后就跟着村里的大人们去了广东打工。刚开始，他还经常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后来就慢慢失去了音讯。去年春节，村里出去打工的人都回来了，就我家根生没回家。我问一起出门打工的人根生怎么没回来，大伙都说不知道。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一个本家侄子才告诉了我实情：原来，根生在回家的路上，因偷窃被抓了……”

“偷窃？”陈亮听完一怔。

“唉！”老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本来，根生和几个老乡在工厂干得挺好，可有一天他因为上班时打盹，导致产品出了问题，被老板开除了。后来，他找工作一直不顺利，眼看到年底了，别人都腰包鼓鼓的回来了，唯独他一分钱都没攒到。根生是个孝顺的孩子，出门前还向我和他爹保证，春节回家一定给我和他爹买一套新衣服，结果……在火车站候车的时候，他越想越觉得窝囊，没有钱？哪还有脸回家！于是，就起了偷窃的歪念……他爹知道后，气得一病不起。”

看老人难过的神情，陈亮安慰道：“阿姨，你不要难过了，我想根生他骨子里还是个好孩子，只是暂时昏了头，才走了弯路。”

老人点点头，哽咽道：“知子莫若母。我不相信我儿子是那种没骨气的人，根生他从小老实善良，不到迫不得已怎么可能干出违法的勾当呢？”老人抹了抹眼泪，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我们做父母的，根本就不稀罕子女在外面能挣多少钱，只要他们能健康平安，我们就很知足和高兴了。我知道，根生迟早都会回来的，他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为了能让他安心的改过自新，消除村里人对他的歧视，我就每个月替他写封信寄回家。我就是想告诉大家，我儿子他没变，他还惦记着家里的父母呢！”老人说完，步履蹒跚地走了。

望着老人离开的背影，陈亮的眼眶慢慢湿润了。他转身走到窗口，红着眼睛说道：“您好，请再给我一个信封，我要给家里写封信，告诉爹娘我想他们了。还有，今年春节，我一定回家过年！”

（作者简介：王世虎，期刊编辑，自由撰稿人。《格言》、《文苑》、《小小说选刊》等期刊签约作家。至今已发表各类文章150余万字，荣获各类征文奖项五十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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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持人：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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