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在博弈和自觉中净化 ——评眉户现代戏《陕北人》

康世进

榆林市戏曲研究院继在陕西省第五、第六届艺术节上推出眉户现代戏《山沟沟里的年轻人》《大漠红柳》并获得优秀剧目奖之后，在不久前的第八届艺术节上又推出了《陕北人》。这是一个直面人性本真的故事，是一首弘扬真善美的赞歌，是一部净化心灵、启迪人生的艺术精品。

该剧讲述的是进城打工的农民王顺顺用人品和勤劳赢得了社会上的认可，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工头。临近年关，工地上的工人们眼巴巴地等着拿上一年的工资回家过年。就在60多万元工程款到了王顺顺手里的时候，他却遭遇了一位失去儿子、又要供孙子上大学并患有严重心脏病的老大娘孟秀云的“碰瓷”。一边是急着等钱回家过年的工人，一边是生命垂危的陌路之人，王顺顺出人意料的选择，让哥们弟兄反目成仇，让妻子于兰兰饱受世人的冷眼和生活的折磨，而孟秀云则在王顺顺的慷慨解囊和无微不至的关心下，捡回一条命后又过了一个一生中非常特殊的“团圆年”。孰是孰非，在激烈的矛盾冲突中，剧中人用各自的心灵博弈和自觉给了观众一个满意的回答。

这台戏的主题看似浅显，实则厚重。道德是人生的哲学，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是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它代表着社会的正面价值取向，起到了判断行为正当与否的作用。不能回避的是，在物欲横流的今天，人们在金钱面前点头哈腰、唯利是图，道德意识淡化，社会责任丧失。这台戏的重要价值在于它将视角聚焦在普通人的人性、人情、人际、人味上来，以此为原点，放大到社会层面，用艺术性的手法，向观众提出了一个严肃的社会问题：面对金钱，人心该向何处而去？这一振聋发聩的叩问，问醒了朴实忠厚的王顺顺，问醒了忍辱负重的于兰兰，问醒了生活底层的农民工，也问醒了良知回归的孟秀云，更问醒了剧场里的观众。这台戏体现的是正能量的道德导向，它把历史和现实淘洗而成的传统道德意识作为创作的出发点，以之为准，选择题材和确定价值评判取向，将其转化为舞台形象，从而进行传统道德的诠释和传扬。在全国上下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今天，这种诠释和传扬是必不可少的，这种叩问和警示也是积极向上的，它有艺术价值，更有社会价值。人，生活在一个意义的社会里，只有自觉其意义，就会有光辉的思想。思想无处不在。马克思说：“理性向来就存在，只不过它不是永远以理性的形式出现而已。”这台戏用理性破解了一群人的思想——也是整个社会的思想。其意义正在这里。

这台戏的艺术呈现看似平淡，实则精彩。由于戏曲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覆盖率和影响力，中国人的道德观念、审美情趣、文化性格、习性好恶，都受到戏曲潜移默化的影响。这出戏之所以给人以启迪和警醒，除过主题立意的正能量外，艺术本身的含金量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这台戏遵循了戏曲的美学原则，在情节设置、人物刻画、舞台呈现，音乐烘托、演员表现等方面都很有“戏曲范儿”。情节设置上，一边是要给工人们开工资，一边是要救人命，两边都要钱，必须取一舍一，奇峰突起，将中心人物置于漩涡之中。然后是工人逼债、“碰瓷”露馅、妻子卖房，一环扣一环，环环有惊涛，悬念重重，引人入胜。人物刻画上抓拿细节，透视心里，挖掘情感。王顺顺面对困境、左右为难的那场戏，通过戏曲程式化的表现和细腻入微的唱段，将人物的内心挖掘得深刻到位。“谁叫我碰了个老弱病重，谁叫我看见了苦命小童？”这是无奈中的自慰，更是自醒中的担当。王顺顺从犹豫走向坚定，人物形象得到了进一步升华。于兰兰急需用钱，面对捡到的40万元巨款时“人在做，天在看，我不能拿走别人的钱。人穷不能志气短，一辈子堂堂正正站人前”的真情表达，折射了王顺顺一家人正直、善良、无私的一面，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二人的美好心灵互为映衬，相得益彰。整台戏的技术把握，将戏曲程式化、虚拟化和时空自由性运用得恰到好处。这台戏的舞台设计简朴、真实、实用，给人一种亲近感。近些年来，戏剧舞台的大制作，不一而足，令人生厌。这台戏的舞美，去伪存真，值得称道。如果说人物是戏剧的灵魂，那么音乐则是让人物飞翔的助推器。这台戏中音乐的可贵之处不仅在于传统眉户和陕北民歌的有机结合上，更在于深挖人物内心世界，宣泄了人物情感，放大了戏剧情境，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戏曲是一门综合艺术，归根结底需要演员来表现。李勇经过《山沟沟里的年轻人》和《大漠红柳》两台戏的历练后，演技更加成熟。张雅琴表演细腻，唱功扎实，美看美听。李晓红的唱念韵味，耿武强的风趣幽默，都为这台戏增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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