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故里■常海霞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冷结已久的暗冰终于解冻，小草挣扎着破土而出，在微风的吹拂下婀娜多姿地摇曳着，南归的燕子在窗前飞过……春的气息无处不在。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父亲已步入花甲之年。他平日里总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那掩不住的乡愁：“米脂老家五十来年没回去了，虽然没有什么亲人了，但还是想回去看看。”如此简单的愿望，我们却酝酿了许久：担心母亲晕车、担心途中的安全、担心家中没人照料……无数的担心让我们屡屡作罢。看着父亲失落的表情，真感觉自己不孝，惭愧与自责也屡屡淹没自己的整个心田。于是，细雨霏霏中，在让人五味杂陈的清明节那天，我们子女们放下一切“包袱”，带着父亲回家了。

汽车在平坦而宽展的柏油马

路上疾驰，透过车窗，嫩绿的垂柳急速闪过，山坳间那粉红色的桃花漫山遍野，一片一片，十分养眼，白色的梨花也毫不示弱地争抢着、吸引着我们的眼球……父亲此刻兴奋至极，乐得合不拢嘴，不停地比划着，给我们讲述着自己的童年趣事：小时候，家境贫寒，缺衣少食，连填饱肚子都是个大难题，更别梦想有其它的奢望。大人们偶尔坐在硷畔上，提着旱烟袋悠然地吞云吐雾，他们就羡慕不已，于是，就会想法子把小豆叶晾干揉成粉末，然后用废纸卷起来抽，呛得咳嗽不止，眼泪直流。还有挖鸟窝、捅马蜂窝……此时，父亲的记忆深处承载着童年的快乐与苦楚。

我们在谈笑声中，不知不觉已步入素有美誉的貂蝉故里——榆林市米脂县境内。父亲戏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父亲目不暇接地观望着高楼林立、汽车交织、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让他感慨万千。

我们从拥堵的车流中小心翼翼地挪动着……终于，父亲魂牵梦萦的故乡——米脂县罗家坪村映入眼帘。刚入村口，父亲就远远地认出了蹲在路边歇息的两位阔别多年的发小，多年未见，他们激动

万分，握住彼此布满沧桑的双手，久久不愿松开……父亲兴冲冲地带着我们瞻仰了他的故居：镶嵌在黄土高原半山间的三孔土窑洞已经塌方，窑口依稀可见，院内杂草丛生，只有一颗年长的枣树，孤独地泛着青绿，像是守望远去的游子。此刻，父亲看着院落内的残垣断壁与碎石瓦块没有说一句话，他若有所思地轻轻抚摸着枣树，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喃喃自语，他内心深处正在翻江倒海……我壮着胆子拉着父亲合影留念，留住那最美的乡愁……

我们跟随着父亲的脚步，沿着窑顶上的羊肠小道继续向上走了100米左右，便是我家的祖坟了。父亲仔细地整理着坟头上杂乱的的干草：“这里埋葬着我爷爷上下三代人，不过确实是离我们家太远了，所以，每年祭祀，我都在咱们那里山头上画个圈来指明方向，上香祭拜，以表心意。”弟弟将五彩纸撒向坟头之后，我们恭敬地跪拜在祖坟前，烧香、贡上香蕉、苹果、饼干、番茄、面包、肉等祭品，父亲还点燃几支香烟插于坟前，随风缭绕的香烟夹杂着燃烧的灰烬，它们带着我们无限的哀思四处飘散……

重归故里，父亲笑了，他的笑容在夕阳的折射下显得格外灿烂。望着父亲，幸福漾满了我们整个心田。原来，幸福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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