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文化名人与扬美（之五） ◎木　容

《督办广西边防函电存稿》所记南宁与龙州往来电文。

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经署理两广总督岑春煊保举，时年44岁的郑孝胥由江苏候补道迁转，加恩着以四品京堂候补，莅桂督办广西边防事务。在广西履职期间，在日记中留下了途经扬美的珍贵记载。

郑孝胥字苏戡，又作苏堪、苏勘、苏龛，又字太夷，号海藏、苏盦，又号夜起庵主，室名海藏楼。其为福建闽侯人，中国近代著名政治人物、书法大家、清末诗坛“同光体”倡导者之一，好豪言，以宰辅之才自命。清末广东道监察御史胡思敬纂《国闻备乘》“卷四·郑苏龛好为大言”记载：“闽人郑孝胥，字苏龛，能诗，工书法，薄有文才。历游江南、湖北、广西、奉天等省，为张之洞、岑春煊诸疆帅所知，盖幕府才也。辛亥入京，建两大策，竦动公卿。”郑孝胥人品如何暂且不论，其书法造诣之高，则举世公认。其工楷、隶，尤善楷书，取径欧阳询及苏轼，而得力于北魏碑，尽显苍劲朴茂之气，徐志摩、林语堂等均承“郑派书风”。如今街上随处可见而无落款的“交通银行”题字，就是出自郑孝胥手笔。

郑孝胥晚节不保（辅佐溥仪成立伪满政权），所以长期以来被史学界蔑视乃至忽视，而其前半生作为清政府干吏，仍有可圈可点之处。徐临江著、学林出版社2003年7月第一版《郑孝胥前半生评传》认为：为了保卫边疆，郑孝胥建立火炮队、开设将弁学堂，就是要保持一支能征善战的威慑力量。但是他又坚决反对滥用武力，尤其是反对滥杀。郑孝胥提倡靖边要防患于未然，要通过建设发展给人民以出路，寓治于导，而不是寓治于堵，这在封建官吏中已是非常开明的治理思想。

光绪二十九年七月十九日至二十五日，郑孝胥从南宁府宣化县至新宁州（今崇左市扶绥县）。其在《癸卯日记》（见于“中国近代人物日记丛书”之一《郑孝胥日记》，中国国家博物馆编，劳祖德整理，中华书局2013年8月第一版）中记载：“（七月）十九日，昧爽起程，辰刻，抵南宁城外，水师各管带皆来见……廿一日晨，诣余寿平、白子仪辞行。既返，皆来送行。午后，移登第六号车扒船。催雇船，犹未毕。夜，雨，床漏，衣襦皆沾湿。于仲高（荫堂）.田风絮（骏丰）洽电贺。……廿四日，晴。起程上滩，至杨尾墟停泊，候各营船。一营李管带所坐张石河头船撞漏，急移枪弹岸上，拖船着岸。钟督带同谢戈什往视，将枪弹移装各哨，扣回船户钱五元、米二包，乃行。上滩，水石相搏甚急。日斜，泊舟二阴塘沙滩。夜五鼓，水骤长二尺许，车扒二艘皆走锚，挂于一营船头，久之乃解；六号下驶靠岸，天明乃复上；三号被挂而止：幸皆未损，亦甚险矣。召六号黎管带，三号韩管带申饬记过，令责成舵工。所谓管带者，皆不谙行船者也，官船之弛如此，真不可救药者。廿五日，晴。天明启程，始出宣化县，入新宁州境。”

上文中的“杨尾墟”，实即扬美圩。此处当系郑孝胥笔误。郑孝胥在日记中生动记述了光绪二十九年七月二十四日在扬美圩泊舟，以及下属运输军火的船只误撞河石、转移枪弹、拖船靠岸等情形。郑孝胥还在此次意外中，发现官军素质较低、不谙行船之道，不禁大生感慨，由此引出“欲革除积习，必先练兵；欲求练兵，必先练官”，郑孝胥于第二年筹建“半取军中，半取边裔子弟”的广西边防将弁学堂一事。广西边防将弁学堂是一所近现代化军官学校，其创设不仅对广西边防军事建设意义重大，而且对广西边疆地区民智开发也有明显的促进作用。

此外，从郑孝胥撰《督办广西边防函电存稿》可知，在龙州治理边务的郑孝胥，从光绪二十九年十月起，与驻于南宁府宣化县的分巡左江兵备道余诚格的电文来往颇为密切，内容多为关于运米大船在两地间往来事务。而龙州至南宁之间的水路，扬美乃最为繁华的圩市，亦是船只停泊休憩的上佳去处。

在《督办广西边防函电存稿》中，郑孝胥还多次提及武缘县（今南宁市武鸣区）人氏陆荣廷。其时，陆荣廷担任补用守备，在龙州军营中听调。《清实录·德宗景皇帝实录》“卷五百二十一·光绪二十九年（癸卯）·九月·丁酉”记载：“以能自振拔，予广西……补用千总陆荣廷，以守备补用。”

后至民国时期成长为旧桂系军阀的陆荣廷，原名陆亚宋，发迹后改今名，又取字干卿。陆荣廷从青年时期（光绪年间初期）由南宁流落龙州街头的浪荡生涯，到娶水口圩谭氏为妻、在龙州参加三点会，再到后来投靠清廷后担任荣字十营统领、右江镇总兵、左江镇总兵等官职，直至作为旧桂系大佬于1921年7月19日在南宁通电下野、与广西督军谭浩明等退往龙州……中间长达40多年，多次乘船来往于龙州与南宁之间，而扬美是必经之地。

陆荣廷应多次在扬美“揾食”或休憩、访友，可惜未见载于史籍。另，在光绪二年（1876年）将18岁的陆荣廷带入衙门传达小吏之列者，正是扬美人梁亚珠（当时任龙州厅衙门号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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