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子已经很老很老了但究竟有多老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听

老院子已经很老很老了，但究竟有多老，没有人能说得清楚。

听老辈们讲，在战乱频起、饿殍遍野的清末，一位祖籍横山县菠萝镇的逃荒者携家带口，一路乞讨来到这里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这位逃荒者就是我老爷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太爷，当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竟然意外地发现有两孔已经挖好的土窑洞等待着他们，而且锅台和土炕都是完好无损的。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一样惊喜。再看看山上肥沃而平整的无主荒地，就决定在这里结束他的逃荒生涯了。

土窑洞在沟底，背山面河，是陕北常见的那种前后窑，当时已十分陈旧，估计是曾经在这里居住过的先民留下的，于

是太爷就叫它“老院子”。放下随身行李后，太爷先在山上掰了一些红柳条，像编箩筐似的编了两架门窗安上。沟对面的一家姚姓居民看到老院子来人了，急忙前来查看情况，他们也是三年前从榆林逃荒下来的，也许是同样的遭遇使他们有着同样的感受，姚家十分热情地给太爷一家拿来了口粮、铁锅、作物种子、农具等生活和生产必需品，这个家就算安下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庄稼连年丰收，日子逐渐宽裕了，太爷又在老窑旁边挖了两孔新窑洞做仓窑，再后来，由于老爷他们兄弟三人渐次成家单过，大院子里的一家人被分为四小家，于是又另行开挖了三院相互独立的窑洞，从此，便

出现炊烟袅袅、鸡叫狗咬的景象，逐渐有了一个村落的架势。那就得起个名儿啊，也许是为了感谢和纪念给他留下老院子的先民，经过一番思考后，太爷把村子命名为“老庄”，把村子上面自己耕种的塌地命名为“老庄塌”。经过几十年的繁衍生息，到了我父亲这一辈时，家族的人口也由初来时的六口增加为六十多口，那独立的三院又各自分成了几小院，几小院又各自分成了几小院，俨然已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村子了，但族人们还是习惯把它们总称为“老院子”。一直到上世纪的七十年代，由于年久的土窑不断坍塌和用石头箍窑技术的传入，整个家族陆续从沟底的老庄搬到上面的老庄塌，土窑洞也进化成了

石窑洞，老庄塌也在后来的传写中演变成了“老庄塔”，也就是我现在村子的名字。

如今，先人们早已走进了历史，老院子也已经严重坍塌了，早在我们上小学的时候，大人们就严厉禁止孩子们去老院子玩耍，以防出现意外。但是多年来，我一直习惯偷偷地来到老院子，冒着危险钻进老窑洞里，虔诚地看看贴在墙上的旧报纸和用鸡蛋皮贴成的锅台画，摸摸早已被岁月打磨的油光的木炕栏，试图以此读懂几代先人们那近乎悲壮的奋斗史诗。一位哲人曾经说过，没有记忆的民族是可悲的，也注定是没有前途的。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记忆就是他们的根，一个失忆的家族就像一棵无根的沙蓬，漂泊不定，又何谈前途呢？如此说来，老院子便是一个家族纪念馆，它承载着我们家族最厚重的记忆，时刻提醒我们谨慎前行。正如墙壁上老报纸里的一个标题——“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绝不能忘记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菜也当粮的日子”。

■张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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