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让阅读慢下来的小说

——读邹蓉的小说集《纸花》

□何小竹

我们已习惯于拿着手机飞快地浏览各种信息，这是一种欲罢不能的快阅读。也有人想慢下来，停下来，却不知道以什么方式慢，以及停在何处。

最近收到朋友邹蓉赠送的她的新著《纸花》，展读之下，骤然觉得时间慢了下来，整个心境慢慢趋于平和，最终达到宁静的状态。

这是一部可以让我们的阅读慢下来的小说。

这部小说由《纸花》等十个短篇构成。虽说是一部短篇集，但也不妨当成一部“长篇”来看待。十个短篇均是作者以第一人称叙述的童年往事，其场景均为乡村和小镇，人物也都是叙述者的亲人、亲戚或邻居。每个故事之间有断裂和空白，留给人去想象。

作者邹蓉是我的朋友，生活中是个讲事情有点啰唆的人。但这种“啰唆”的叙述风格被她用于小说，却是适得其所。那些童年往事，小镇风物，被她这样絮絮叨叨、细致入微地叙述出来，让这部小说在语言上获得了一种独特的形式，这形式既是视觉的，也是听觉的，画面感和语感都吻合于“记忆”“回想”这样的小说主题。这点很重要。小说需要故事，但好的小说不仅仅是故事。比如同样一个故事（段子），郭德纲讲出来和我讲出来效果就不一样，为什么？因为他更有讲述的技巧，懂得怎么讲，讲述中有语言的魅力。小说也是要看语言的，语言是第一位，语言的好坏决定了小说的品质。

《纸花》这部小说还有个特点，她看起来是现实主义的，甚至是非虚构的，稍不留心还以为作者是在写回忆性的散文。但其实这部小说隐含了幻想或者说魔幻的成分，作者貌似真实的叙述中，夹杂了不少的主观幻觉和臆想，这些幻觉和臆想与真实的日常细节混同一起，被同一种叙述语调叙述出来，模糊了真实与虚构的界线，造成魔幻的感觉。可能作者是受过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影响的，比如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但也不排除这种叙述策略和风格是作者小时候听村里人讲故事时被潜移默化的。因为在中国的民间故事讲述者那里，也从来是将幻想的东西当成实有发生的故事来讲述的。比如讲一个鬼怎么怎么样，就跟讲一个人怎么怎么样一样，平实的语调和语境，“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可能就是这些因素，让我们的阅读慢下来，不再去注意现实的时间，更与现实的喧闹隔绝，彻底被带入另一个世界，《纸花》的语言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跟着作者絮絮叨叨的讲述领略其中的人物和事件，顺便浏览一些我们不那么熟悉的风物，偶尔也停下来，有些感动，有些思索。

也可能就是这些因素，让《纸花》这部小说区别于一般回忆童年和小镇生活的那些小说、散文和随笔，带给人一种陌生感，而这种“陌生感”恰恰就是小说的新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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