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生命□ 罗秋苗

孕 育

超声波抹过滑润的乳液，在我的腹部来回摩挲。哦，宝贝，我听到了你顽强的跳动，“咕噜咕噜……”是生命的律动，是天使的欢歌。因有了这生命的存在，芬芳热烈在我体内滋长，多么美妙呀，我孕育了一个小生命，我是这个生命的创造者！我们合为一体，呼吸连着呼吸，血液回环在血液里。

为了一个健康的你，我忍受妊娠的不适，吐了又努力地吃。我多么了不起，妊娠的不适竟成了我享受为人母的方式！少女时代我曾经那么在乎苗条婀娜，现在却只盼着你早日在腹中隆起。我想起了小时候爱听的故事——《小蝌蚪找妈妈》，现在的你，是不是也在妈妈腹中那小小的池塘里游呀游，游着游着，尾巴不见了，游着，游着，手臂出来了……有一天，你学会了拳打脚踢，一定是妈妈的池塘太小了，让好动的你生了脾气。那么，快撑开我的肚子吧，我期待着看到一个朝气蓬勃的你。

你呀，还真不老实，我刚带着疲倦入梦，你又来一番拳打脚踢，把我从甜蜜的梦中拽醒，让我睡眼惺忪地给你讲白雪公主的故事。故事动人而美丽，而我的脸庞却悄然爬上了黑眼圈，缀满了斑点。你还在我原本光洁白润的肚子上划过一条条妊娠线，让它如因为饱满而爆裂的哈密瓜皮。哈，都不重要了，当我孕育了生命，我不再只是我自己，我要做孩子所希望的妈妈，以及妈妈所希望的孩子。

漫 步

我挺着日渐臃肿的身子去漫步，和善的阿姨向我投来慈爱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妈妈的一样，溢着藏不住的欣喜与祝福，她们会不会在悄悄表扬我：“她孕育了生命，她真了不起！”年轻的情侣从我身边经过，他们停住了谈笑风生，女孩羡慕又羞涩的眼睛扫过我微微隆起的肚子，然后往男孩身上靠了靠，相依着离去。相爱的人儿呀，希望爱情也早日丰腴你的身子。

我孕育了一个生命，为了他，我努力地去追寻那叫情调的东西。我要到郊外散步去了，那里有一片绿林子，绿林子里铺着一片青草地，我要带着你去那里呼吸自然的芬醇，还听听蝉儿讲述美丽的童话故事。青草叶上，露珠滴滴似水晶，那是你清澈的双眸，或是你晶莹剔透的心灵。爸爸妈妈只是平凡的一员，如果你甘于平凡，那么只要你快乐就好。妈妈不逼你考第一，也不逼你背唐诗，只想赐给你一双发现的眼睛和一颗感恩的心。有了美丽的眼睛和心灵，你才会透过泪水看到欢笑，你才会越过自己追寻他人的幸福。一个懂得把别人装在心里的孩子，长大了才敢在大海的胸怀上航行。

野蔷薇花瓣在晨雾中微笑，似你娇红的嘴唇。那么，你会是女孩吗？闪着花的娇媚，吐着花的芬芳。可是这样，爸爸会不会失望，他早就按捺不住急躁，念叨着要带你去打球再传授你功夫。男孩，女孩，我又开始无端地揣测你的性别，勾勒你的模样。我甚至看见了你，在阳光下奔跑，尘土草末儿装饰着你零乱的衣衫，汗珠点缀着你光洁的额头，而你的眼睛，透射着纯净快活的光，你是男孩，就这样在阳光中向我奔来。抑或你是女孩，唱着黄莺的晨歌，捧着野花的芬芳，让裙袂在风中舞蹈。你用天使的微笑，为我描绘了一道柔情的风景。

孩 子

踏进校园，我的脚步落叶般轻轻悄悄。紫荆把全身涂满嫣红，老翠松甜蜜地弯下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洒满叮咚作响的青春的气息。阳光下，到处是跳动的身影。几个汗涔涔的男孩打着球，一个孩子三步上篮，扣球得分，多敏捷而洒脱，得意的笑毫不掩饰。这可急坏了对手，瞧他小脸憋得通红，小牛似的左冲右闪，那瞪圆的双眼在告诉我们“一定不能输！”吹泡泡的孩子嘟起小嘴，七彩的泡泡便漫天飞舞，一群孩子追着、扇着，“哈哈”的笑声如银铃。

一个唐氏综合症孩子，趔趔趄趄地走来了，她的父亲含泪向我讲述了路途的艰辛，孩子的病，注定了她只有三四岁孩子的智力，一所所学校，拒绝了她入学的恳求，无奈之下，他把孩子带到了七公里外的我们的学校，希望能叩开一扇希望之门。“能怪谁呢？谁让我的孩子这么不幸。”看着孩子爸爸黯然失神的双眼，以及他抚摸孩子时慈爱的目光，作为母亲的我怎能将拒绝说出口。唐氏综合症已缚住她成长的脚步，我们还怎能只给她一双失望的眼睛？健康的小树需要茁壮成长，纤弱的小草更需要呵护。我把她带到我的班级，让她和孩子们一起咿呀学语，在爱的感召下，所有的孩子都来帮助她，他们教她说话，教她识字，带她一起游戏。当她费力地迸出“老师——好！”几个字时，泪水湿润了我的眼睛。我的情感从来没有这么微妙，似乎每个孩子都是我的孩子。不也如此吗？每个孩子都是妈妈的孩子，每个妈妈都是孩子的妈妈。

我以母亲的姿态，亲吻校园的热土，体内沸腾起岩浆似的热血。因为有了爱的情感，站上讲台，我平淡的声音变得深情，我挑剔的眼睛学会了欣赏，连我扬起的鞭子也有了轻柔的温情。

（作者罗秋苗，任教于南丹县城关镇中心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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