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为什么撒谎

唐玉霞

我喜欢英国文学，从奥斯汀到托尔金，那里有一个奇妙的世界，可能是世俗的也可能是魔幻的。还有世俗生活中的神秘，比如法国中尉的女人萨拉。

因为这部《法国中尉的女人》，约翰·福尔斯被评论家称为“后现代主义作家”。据说福尔斯创作缘由是他曾经看到一个女人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码头眺望大海。这个女人的形象是神秘的、浪漫的，福尔斯认为那是一个被英国维多利亚社会遗弃的人，他忍不住不写。

小说中的萨拉名誉败坏，据说她曾经被一名法国中尉玩弄且抛弃，这对于当时的女人而言是个毁灭性的污点。中产阶级绅士查尔斯婚约在身，他的未婚妻富有且美貌，但当查尔斯邂逅站在河边怅望远方的萨拉，这个个性独立、充满神秘气息的女子吸引了他。这一章节很像《纯真年代》的故事，男人要娶白玫瑰，却轻易被红玫瑰吸引。当他们真的在一起的时候，萨拉的处子之身让查尔斯明白所谓的法国中尉所谓的法国中尉的女人纯属虚构。

萨拉不惜以声誉为代价捏造了这样一个故事。为什么？这使萨拉成为斯芬克斯一样具有诱惑力的谜团。是因为不满于自己的卑微？是以虚构制造自己魅力？是改变自身命运的手段？但是在俘获了查尔斯之后，萨拉却转身离去，穷追不舍的是查尔斯。失去了继承权、失去了婚约之后，查尔斯找到了萨拉，但是他并没有得到萨拉，现在他们的位置截然当年。萨拉不再是当年怅望的家庭女教师，她穿着体面举止优雅，她有足够的自信和独立拒绝查尔斯的爱情。为什么？虽然这是在谎言下产生的爱情，查尔斯的苦苦寻觅不是已经证明了谎言不是爱情的障碍？

作为家庭女教师，萨拉的社会地位低下，却远远优越于当时绝大多数人的社会进步意识。仿若一个二十世纪的女人穿越回到维多利亚时代。与其说她的神秘感是她等待的身影，她莫名的谎言，不如说是她先行一步的思想。因为这一点，我们从来不担心萨拉的人生，离开了查尔斯，她一样会活得很好，也因为这一点，萨拉让我们觉得够心机。

福尔斯用维多利亚时代的语言、文体在《法国中尉的女人》中重现那个已经有百年之遥的时代。查尔斯最大的障碍是时间，他爱的是另一个时空的女子。不管萨拉对查尔斯的所作所为是否够厚道，人们还是无法忘记那个每天站立在海边的黑头发的年轻女人，她眺望着地平线的身影。她是个说谎的女人，但是就是忘不了她。

小说是开放式结尾。一个是查尔斯和未婚妻结婚生子，一个是和萨拉在一起，还有一个是查尔斯失去了她们，独自走在河堤上，和当年他在河堤上见到萨拉一样，只不过现在，他需要面对的是自己布满鹅卵石的内心。生活之河充满了神秘的法则和神圣的选择。这是福尔斯在小说结尾所写的，我觉得还有一句话：命运是个单选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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