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从海边回来我使劲吸气吸她身上的海葵礁石味一次真

“你刚从海边回来？”我使劲吸气，吸

她身上的海葵、礁石味。一次真正的大海也没见过，却愿意相信，躺在身边的这个人，是无比蔚蓝，一望无际却又悲伤的海。

!我从未见过真正的大海，而躺在我身边的蔚蓝，穿着深蓝色的裙子，上面点缀的一颗颗星星，分明是夜空。她说话透过来的气息是海风，一定是，暖洋洋的，像带着新鲜的鱼虾，带着海葵，带着海豚，完全是大海的味道。

搂着蔚蓝睡觉，她白皙的腿搭到我的腿上：“要不是当年草地上忽然出现一条蛇，我孩子都跟你同岁了。”“少来，你才大我几岁。”我说。

“真的，我早恋，16岁就被一个混混撩走了，那个时候……胸都还没发育。”她说着在我胸口上抓了一把，整只手暖暖的，透过睡衣传到我的皮肤，说不出的痒痒。

“有料！”她笑。

我们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我装着坐起来喝水，不经意地问：“怎么会认识那个混混，你不是学医士专业的吗？”“他是我同学的哥哥的朋友。”一个没有正当职业的社会青年，那个混混，喜欢上了我表妹的堂姐，就是蔚蓝。在一起半年不到，他们离开了对方。

“后来我在重点高中上课，他在电子室里打游戏。”“还想他？”“你要不要听，我跟他第一次认识？”

16岁的蔚蓝跟同学去电子室找人，蔚蓝站在门口等，浅蓝色的连衣裙和马尾巴被进出的人带得一晃一晃。她额头出汗，变得湿漉漉，因为里面的世界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把她停留在门口，让她不知所措。

一罐椰子汁递到她面前，拿椰子汁的手，黑里透红。

“你是林姗的朋友？”蔚蓝接过来，神色慌张：“是同学。”“叫我华哥吧，我跟林偲、林珊兄妹俩很熟的。”他比她高一个头，头发浓密，眼眸深黑，脸和手一样黑里透红，乍看有点像刘青云。

“哦。”蔚蓝好不容易拽开易拉罐的扣环，仰头一倒，有奶白色的汁子哗地溅到眼睛，辣得睁不开眼。

蔚蓝站在那里使劲眨眼，忽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腕，缓缓地带她走。

她闭着眼睛，脑子里浮出那只黑里透红的手。

他按下她的脑袋，在水龙头下帮她清洗。

她心里想，他只是把她当成朋友的妹妹，或者是小孩子。

蔚蓝用毛巾擦干脸，睁开眼睛，看见阿华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被发现后迅速移开，脸颊有两朵不易被察觉的红云。

他竟然脸红？脸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蔚蓝心里想。

“小雨，早点睡觉，莫聊太晚，表姐明早还要赶火车。”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她夜起路过我的房间。

“妈，我已经睡了，了了了……”“哦。”她答完觉得不对，恼火地说，“妹仔家家的，一点不正经。”我和蔚蓝捂嘴笑，笑得床颤。

“我妈以前很少骂我，跟你妈不一样。”蔚蓝说。

小时候我和蔚蓝住在同一个小镇，只互相知道并不熟悉，尽管那条街走下去，一点不沾亲带故的没几家。蔚蓝的妈妈，我叫她杜老师。杜老师经常穿着格子风衣、挺括的黑裤子，顶着一头时髦的卷发，穿过街尾，到镇中心小学教课。

杜老师是个有故事的人，妈妈曾经偷偷地告诉过我。杜老师年轻的时候谈了一对象，怀上对方的孩子，那个男人却不肯娶她。

那个年代敢未婚先孕，是要被千夫所指的，严厉程度仅次于浸猪笼。

杜老师在家被家人指责，出去受外人歧视。做完手术的当天，杜老师拖着虚弱的身子，想在城里的亲戚家借住一宿，亲戚听了她的事，竟直接将行李丢出门外。

好不容易人们渐渐忘掉那些过去，看杜老师的眼光也变得正常了，蔚蓝却要重蹈覆辙，跟一个长年在电子室里混的人玩早恋。虽然别人不当面说，但是杜老师感觉到了亲人、朋友圈的变化。

“她恨我像她，但从不骂我。”蔚蓝说，“有时一家人吃饭，忽然觉得头顶冷飕飕，抬头就见她的眼睛里结满冰块，冷冷地看着我。”叛逆期的蔚蓝晚上经常翻窗子出去找阿华。

“我跟阿华睡了，”她拍我的手说，“哦哦别这么看我，放心，不是草地。”“哈哈讨厌。”我咯吱她。

“我的第一次，也是阿华的第一次，他连看都不敢看我，就急忙熄灯。”两个颤抖的少年紧紧抱住对方，在黑夜中拥有了彼此。

“那晚以后，我好像有些了解我妈了。”她不再去找阿华玩，把更多时间用在学习上。

蔚蓝和阿华约定三年后，等蔚蓝大学毕业回来，如果阿华也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两人就谈婚论嫁。

我眼睛开始发涩，朦胧中看见蔚蓝平躺着，靠近我这边的眼角，流出一粒深蓝色的宝石，漆黑中闪闪发光，随即被黑暗吞没。

忍不住伸手去擦拭。

“可是你嫁给了一个医生。”我说。

“我也曾认为再不会那么喜欢一个人了，直到遇见医生，才知道人生还有很多种可能，还会有一个人让你感谢命运。”蔚蓝说。

“你……爱医生吗？”“我知道这样说很对不起医生，可是人一辈子的感情，就像一杯酒。每经历一次，就洒出一些，到后来，就只能兑水了。”她深深地凝视天花板，“我对不起阿华，也对不起医生。”“话说年轻时许下的诺言，有几个人会去实现？如果约定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还要去赴约呢？”我觉得蔚蓝太执着于约定。

阿华去学校看过蔚蓝几次，每次都是忐忑地去，落寞地离开。在与阿华格格不入的学校氛围里，他看到了蔚蓝美好的前景，而那个前景里，不一定有他。

“第二年，就忽然不给我电话，也不来看我。好不容易熬到放假，去电子室找他，说不在小镇，去外地工作了。”“他去哪了？”我问。

“当时想，他不联系我，我才不找他！我矜持着呢。”“唉。”“后来香港就回归了。”“噗——”“香港回归后我才知道，他就在离香港不远的海里打渔。”“阿华去做渔民？”阿华南下广州，没有文凭很难找工作，最后到了汕头舅舅家的渔村，跟他一起下海捕鱼。

“我想去找阿华，可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不久，舅舅带来了阿华的消息，说他出海没有回来。

阿华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请假去到舅舅家，看见阿华写给我的信，几十封，还有他留给我的钱，准备娶我的钱。”蔚蓝说。

蔚蓝在海边住了一个星期，陪阿华。

“我看着茫茫大海，拼命地想阿华喜欢什么，要跟他说什么，可是脑子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我仿佛看见，坐在海滩的蔚蓝，手抓沙子默默地流泪。

“你刚从海边回来？”我使劲吸气，吸她身上的海葵、礁石味。一次真正的大海也没见过，却愿意相信，躺在身边的这个人，是无比蔚蓝，一望无际却又悲伤的海。

“是的，虽然不是阿华那片海，可大海，它们相连的吧？”窗帘从黑色变成灰色，缝隙透进来光，提醒我们天色正在慢慢变亮。

“快起来吃早餐，动作快点，赶不上火车怎么办？”妈妈在厨房大呼小叫，“蔚蓝，你妈刚才打电话给我，问几点的车，说要去车站接你。”“妹，我起床了。”蔚蓝最后揉了一下眼中的蓝宝石，坐起身。

新的一天开始了，阿华的故事，也在这里落幕了。

粉红箴言：每一段爱情，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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