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戏中的时代折光

莎士比亚好像前一天还是剧场里打杂的小混混，晚上睡在床上，一道闪电，天启神授，第二天便开启了杰作流水线生产线的开关。1594年问世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是莎士比亚年后的第二个戏剧，就艺术成就来说，就已经登峰造极。此前此后，莎士比亚的作品似乎没有高峰——它们都处在艺术的世界屋脊之上。汤显祖的作品显然是雕琢出来的，精品当推“临川四梦”（另外有《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等三种传奇）之一的《牡丹亭》。

莎士比亚和汤显祖生活于东西方两个世界中的同一时代，同一年去世。这种巧合给了我们比较阅读的直观理由，更触发了我们解析和探究作品中的时代折光的好奇心。

1616年，明朝万历四十四年。这一年汤显祖（出生于1550年）、威廉·莎士比亚（出生于1564年），以及西班牙小说家（出生于1547年）塞万提斯·萨维德拉去世。这一年在文学史上的节点意义，不亚于1642年之于科学史——这一年伽利略去世，他的转世灵童牛顿诞生。

莎士比亚生活于英国的“伊丽莎白时期”。封建贵族势力在玫瑰战争中遭到了重创，工商业资产阶级开始兴起。1588年英格兰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成为新的海上霸主，海外殖民方兴未艾，整个国家欣欣向荣，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推荐一部电影《莎翁情史》，环球影片公司1998年出品。影片以莎士比亚创作《罗密欧与朱丽叶》为引线，讲述了一代文豪莎士比亚的的人物轶事及其浪漫的爱情史，并点出其创作《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主因及过程。那个时代的勾栏酒肆，市井风俗，以及女王宫廷里的排场气度，能感受到那个“黄金时代”的精神气质。

汤显祖生活在嘉靖、万历年间。获得第六届茅盾文学奖熊召政的长篇历史小说《张居正》是了解那个时代的一个文艺窗口。1616年汤显祖去世的时候，努尔哈赤建立后金，到1644年崇祯在煤山自挂东南枝，历史留给明王朝的时间不多了。嘉靖皇帝昏庸荒嬉，高压集权因此而逐渐松弛。将阳明学派对心性及人生意义的探索，看作对于欧洲文艺复兴的遥远而微弱的呼应，没有丝毫学术理由，作为强化记忆的方法，也未尝不可。

英国偏居海角，春风难度，13世纪末叶在意大利各城市兴起的文艺复兴，直到两三百年的时间才浸润到英国。与欧洲大陆现有文艺复兴后有宗教改革不同，在英国，文艺复兴运动就是以宗教改革的形式出现的，人文主义文化本身就是在基督教文化母体中孕育而成的。

《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劳伦斯神父，在情节线索上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枢纽人物。将各类修辞技巧舞弄得出神入化的莎士比亚在安排人物身份的时候是否有意为之，并不重要，读者很容易理解其中的寓意：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是得到上帝的庇佑的。对应于劳伦斯神父，《牡丹亭》中则有石道姑，汤显祖同样借助了宗教的力量，来表达对人生美好的向往和追求。为什么要借助宗教的力量？因为现实的阻碍太强大了。想一想海瑞吧。一个朝廷官员仅仅因为5岁的女儿吃了男仆的饼，便认为伤风败俗最后将其饿死，可见那个时代“存天理，去人欲”，纲常伦理何其残酷与严苛。

凌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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