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起也不言弃
□骆嘉
2015年11月13日,是我来巴黎的第70天。
晚上9时多,我和同学刚从一家广东人开的餐厅里出来,走在巴黎十二区的大街上。巴黎的初冬已经很冷了,街道上落满了梧桐树叶,我踩上去的时候心里想着“真像杭州”。
来法国前,我根据脑子里残留的那点高中地理知识,盘算着既然法国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就往行李箱里只塞了一件厚外套。结果到了巴黎,第一天上课老师给的阅读材料就是关于法国流浪汉收容的,开篇便是“一切起源于那年冬天,一个流浪汉冻死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巴黎街头……”那天一下课我就直奔商店,买下了一件足够厚实的大衣。
一阵风起,落叶飞旋,我玩心顿起,追着树叶提脚去踩,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班长的话音像是铜豌豆一样不带喘气地往我耳朵里蹦:“有枪击案,别在外面晃悠了,赶紧回宿舍!”我蒙了。我对枪这个东西的全部认识都来自港片留下的模糊印象:它出现在刘德华手中、黄秋生手中、刘青云手中,现在,它就出现在我的附近!在被扣动,在射向血肉之躯!我大脑宕机了良久,过老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问边上的同学:“那……我们明天还去不去卢浮宫?”“不知道……再看看吧……”她也是呆呆的。我们不知道,第二天卢浮宫就关闭了。
我俩赶紧掉头回宿舍,步子越迈越快,等我们飞奔回宿舍楼下,在大门口遇到了一批也是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法国学生,大家脸上同样写满了迷茫。
锁门的声音就像一个按钮,伴随着一声“咔哒”,一连串新闻推送已经霸满了手机屏幕:枪击、体育场炸弹、音乐厅人质……窗外不停有警车鸣着笛开过,在欧洲其他国家留学的同学开始发消息问我是否安好。巴黎市说是有十八个区,可总共真的不大,地图上每增加一个恐怖袭击地点的坐标,我的内心都多一分战栗——如果我今天去吃的不是煲仔饭而是火锅,我就会在这个地方遇到枪击;如果我今天去慢跑,我就会在那个地方遇到枪击;如果我今天没有心血来潮多坐一站去买水果,我就会经过这个有炸弹的地铁站……我像一个靠蒙题做对了所有二选一的孩子,心里没有侥幸与得意,只有更大的不确定带来的惊慌:那些做了另外一个选择的人,都在受难。
第二天,有关恐怖袭击的各种信息继续发酵。这次恐怖袭击导致一百多人死亡、数百人受伤。这也是美国“9·11”事件以来,西方遭遇的最大恐怖袭击事件。有统计说,法国在2002—2014年12年间死于恐怖袭击的总人数为16人,自1988年以来没有发生过爆炸式袭击。伴随着ISIS浮出水面,法国启动了紧急状态……我这个来自遥远东方大陆的学生不知所措,思来想去,还是急急忙忙拿着购物小推车去超市囤货。走出宿舍楼,我却看见在和煦的阳光下,街上有踩滑板的、有遛狗的、有推着婴儿车散步的,在这些人中间,推着购物车、一脸灾难片的我就像跑错了片场。望着身边从容经过的巴黎居民,我感受到一种可以称之为“风骨”的气质。
来巴黎之前,说到法国,我想到的是《天使爱美丽》里的碎碎念,中小学生笔记本封面的铁塔,卢浮宫里的蒙娜丽莎勾起的嘴角,还有“法国版银泰”老佛爷和春天百货……来巴黎后,说起法国,我总会想起一个女人。她是我去办理长期居住手续时遇到的一位上了年纪的职业妇女,身材瘦小,服饰精致,动作麻利,对上交材料的人礼貌而挑剔,拒绝通融,拒绝帮任何额外的忙,哪怕是小忙。她的坚持让我气急,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道理的,我在憋屈中不由得对她生出一种敬佩来。如果法国能变成一个人,那么我相信肯定会变成她。
她会在恐怖袭击发生的当晚打开家门为滞留街头的陌生人提供避难,她会高唱着国歌从发生枪击爆炸的法兰斯足球场镇定离去,她会在总统宣布关闭国境后为滞留的游客提供免费住宿,她是巴塔克兰剧院门前弹奏《Imagine》的那根手指,她是玻璃窗上弹孔里插着的玫瑰花……她是真正的巴黎精神——不畏惧,不妥协!
她在这个拥有1400年历史的城市里,教会我面对劫难挺直傲骨,教会我在直面死亡与血腥后仍然选择爱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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