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是一种习得的行为

8月20日，是我国传统节日“七夕节”。在这样一个“中国的情人节”里，你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玫瑰花，巧克力，还是一个甜蜜的吻？

可你知不知道，吻并不是人类普适的表达爱意的方式？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国家地区的人排斥亲吻的行为。

今年7月，《美国人类学家》杂志发表了一篇论文，美国内华达大学和印第安纳大学的研究人员通过调查的168个文化社会（cultures）发现，其中只有46%的文化社会的人们会浪漫地亲吻，并认为接吻是热情的、表达性冲动的行为。另一些文化社会中，人们则并不这样认为，甚至排斥亲吻的行为。

最终，研究人员认为，接吻是一种经过学习的行为，由西方社会创造并世代传承。

此次的研究与先前的调查——90%文化社会的人接吻大相径庭。对此，研究者们在报告中这样写道：“我们觉得先前的研究者们可能因为西方种族优越感而认为激情亲吻是世界通用的。”

那既然接吻为后天习得的行为，亲吻又从何而来呢？

吻的起源

得克萨斯的一位人类学家沃恩·布赖恩特把历史上最初的接吻追溯到公元前1500年左右的印度。当时，吠陀著作中提到，人们会用嘴来“嗅”对方，后来的文献中提到恋人们“嘴对着嘴”。他推测，公元前326年，亚历山大大帝征服旁遮普之后，吻就开始向西传播。

而一些文化历史学家认为，是牙医的出现，帮助人类战胜口臭，嘴唇才解放成性感地带。19世纪著名的心理分析家弗洛伊德认为，接吻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是婴儿时代吸吮母亲乳头的再现。于是，有些人类学家提出，接吻起源于有婴儿食品之前母亲用嘴哺喂婴儿的动作。但直到今天，一些地区仍然存在这种习俗。他们指出，在若干种语言里，接吻和“咀嚼之前”意思相同，而吻最常用的形容词也是“甜蜜的”——这些绝非巧合。但是，也有一些研究者认为：接吻或许和嗅觉的关系更为密切一些，因为人几乎都有独特的气味。有些人甚至能在黑暗的屋子里凭着气味辨认亲戚。

但浙江大学跨学科社会科学研究中心主任叶航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从自我反省中我们可以知道，亲吻确实可以在异性中引发一定程度的性满足。基于此，我认为亲吻既非一种文化现象，更非一种经济现象；而是一种与我们的生理和荷尔蒙激素相关的行为，因此它并非后天习得而是先天遗传的。”

动物也会亲吻

论证接吻是一种先天遗传的行为，或许可以从动物身上找到证据。2013年，美国乔治亚州艾莫利大学的一项关于“倭黑猩猩”行为的研究发现，这种原产于非洲刚果河以南的猩猩，会以拥抱和亲吻方式，让同伴感受温暖，而这类动作凸显人类与猿类拥有相似的情绪表达功能及方式。

这并非第一次对猩猩的行为进行研究，早在1967年，英国人类行为学家、动物学家德斯蒙德·莫利斯就写过一本名为《裸猿》的书，在书里，他把人类当作一种物种，亦即“裸猿”来看待。透过把“裸猿”与其他品种的动物比较，来讨论人类的种种行为。莫利斯认为，人类的大多数独特行为都是因为生活所需而演化出来的，为了应付狩猎收集者生活的挑战。

亲吻的动作并不局限于人类、猩猩等灵长类动物，比如蜗牛也会用触角彼此爱抚，鸟儿用喙碰来碰去，许多哺乳动物会舔对方的鼻子。

进化生物学之父达尔文曾在1872年的著作《人类与动物的感情表达》中对接吻进行了描述。他把用嘴唇接吻和其他各种类似接吻的行为作了明显的区分，指出摩擦鼻子或其他相关行为经常起着同样的作用，可能就是现代人所说的浪漫的嘴对嘴接吻的先兆。

接吻的情感表达

1929年，人类学家欧内斯特克劳利称，接吻除了在欧洲和希腊这种“高等文明”地区之外，并不常见。比如在玻里尼西亚、马达加斯加和一些非洲部落，接吻鲜为人知。

而前不久发表在《美国人类学家》的这篇论文指出，所处地理位置不同，接吻还存在差异。在墨西哥、法国、西班牙、荷兰、阿根廷、比利时、瑞士、黎巴嫩、海地等地，男女双方互相亲吻脸颊一至三次打招呼来表达热情和尊重。亲吻的数量和位置随着国家、社区和个人的不同而变化。在其他地方，例如在芬兰和英国，握手或者点头更常见。许多德国人只和他们最亲密的人亲吻；在印度、孟加拉国和泰国等地，这是家宅之事。在日本和中国公众接吻原来是禁忌，但现在在年轻人中越来越普遍。所有这些例子都是普遍性的，但很明显，人们通过接吻的习俗所表达的情感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除了文化因素差异外，人类的亲吻还包括了最原始的“冲动”——性爱。人类学家海伦费舍尔就曾经指出，即使在亲吻尚未出现的社会，在发生性关系之前，人们也会拍、舔、擦或者咬彼此的脸颊。

“亲吻与性快感有着直接的关系，人的皮肤和黏膜结合部位都能够带来性愉悦甚至性高潮，舌头伸入口中的湿吻，是性愉悦的一种途径。所以，接吻是性爱的一种形式。”北京林业大学性与性别研究所所长方刚对记者解释道：“当然，在有些文化中，会基于卫生，或出于对性禁忌的考虑，排斥接吻。所以，我更认为‘主张接吻不洁是一种禁忌文化\’。”

叶航也认为，拥抱、亲吻、抚摸等都应该是人类通用的表达爱意和性的方式，“我认为这对原始人类同样适用。现代社会表达爱意的方式更趋于多样化，从这可以看作与文化与经济发展相关的习得性行为，比如，情人节送花、烛光晚餐等等。”

不过，针对美国内华达大学和印第安纳大学的研究，叶航认为这篇论文建立在人类学田野调查基础上的研究不够精致，比如对问卷的设计就可能存在歧义，那里的“亲吻”究竟是专指男女之间发生的亲吻还是泛指日常生活中礼节性的接吻？“而我们知道把接吻作为一种社交仪式（类似握手）是西方文明的产物，在东方文化中并不被认可。”叶航说。

□据《中国科学报》袁一雪/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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