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二） 春天的麦田

□周南 周越

三

妈妈为什么要走呢？听别人说，爸爸在城里又找了一个女人，比妈妈年轻，有可能取代妈妈。

从安静记事起，爸爸妈妈是恩爱的。天晴时，他们一起下地干活，爸爸走在前面，妈妈走后面，在一起有说有笑。爸爸挑粪妈妈就锄草，爸爸犁田妈妈就在田埂上种菜，他们真的是形影不离，像秤砣和秤杆那样，也像《天仙配》里唱的那样：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

下雨天，妈妈在家收拾，或者织毛衣什么的，爸爸就砍竹子编背篓，有时两人高兴，还对上几句山歌。

比如，爸爸唱：对门坡上一朵云，我与小妹门对门；哥在门前种石榴，妹啊，石榴熟了甜在妹心头……

妈妈就答：哥的石榴啥时熟？错过季节要霉烂，错过日子没人要……

爸爸又唱：门前晒坝一条河，我和阿妹对着坐；河里鱼儿水上跳，妹啊，你的影子在哥梦里闹……

妈妈答道：水流多远是尽头，影子能闹你多久？

爸爸妈妈的对唱应答，是那么高亢嘹亮，其乐融融，蜜意写在脸上，爱在心头怒放，那时的爸爸妈妈多恩爱，怎么如今好像成了仇人眼红呢？

当然，这样的事发生也不奇怪，电视广播里不是经常说起这样的事情嘛。只是，这样的事难道真的会发生在自己家里？

安静有些不太相信。因为安静相信爸爸，相信他爱妈妈，爱自己，还有爷爷奶奶，他怎么会丢下这一切不管，去单独爱另一个女人呢？如果真是那样，人世间就太不可思议了，为一个女人会丢下几个或者一群人，一群和他血脉相连，血液最亲的人？

安静想，爸爸是不会干出这种傻事来的。虽然，这几年爸爸回来的次数少了，但这并不说明他有了新欢，爸爸刚开始出去打工时，一年回家一次，平时就打电话回来，最先是打到村长家，叫妈妈去接电话，去村长家要走一里多路，非常不方便，而且每接一次电话村长还要收两块钱，一块钱的叫人费，一块钱的电话耗损费，那时只有村长家有电话，没办法，别人收钱就给呗。后来爸爸和妈妈商量，狠下心花了一千多块钱，自己家里装了一部电话，从此，电话就打到家里了。

家里装了电话后，爸爸的电话反而少了。只有农忙或者爷爷奶奶的生日或者节假日才打电话回来，爸爸回来的次数也更少了，两三年才回来一次。但这并不能说明爸爸就不想我们，就变心了，因为爸爸寄回来的钱可是越来越多了啊。

每次领到钱，妈妈就喜滋滋的，要数好几遍，有时半夜醒来还拿出来数，妈妈数钱的样子就像是抚摸着爸爸的脸那样，恋恋不舍，一脸的甜蜜与满足。

爸爸在城里干什么呢？听和他一起出去打工的人说，爸爸很能吃苦，在城里什么都干，只要能挣钱。刚出去那会儿在工地打小工，一天只挣得了三四十块钱，后来又去帮人送水换煤气，收入要高一些，再后来听说去别人手里承包小工程，比如挖土砌墙什么的等等。

爸爸和妈妈是什么时候开始吵架的？安静记不清楚了。

只记得开始时两人在电话里说的很好，很亲切，彼此关心，不知啥时两人在电话里声音有所提高，妈妈说你的事我凭什么不管，我是你的老婆，我有理由有资格管。爸爸在电话那头说了一些啥，安静不知道，但能猜出来一些，肯定不是啥好话，都是赌气话。

说到最后，都是爸爸把电话挂了，妈妈还在这头大声说，你以为你寄了几个钱回来就了不起了，就可以在外面胡作非为，乱搞女人了等等。发展到后来，两人接通电话，一上来就吵架，就像火焰对火焰，冰块对冰块。说的话都是很能伤害对方的话，好像在比谁说的狠，谁就更厉害，恨不得每一句话就是一把刀子，割下对方的一块肉来，直到把对方割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才开心，才满意似的。

爸爸现在具体干什么，安静不清楚，妈妈也不清楚，每次爸爸打电话回来，妈妈问他在干什么，他就说你不要管，我干的是正事，你把家里照顾好就行。爸爸在电话里对安静说，你要听妈妈爷爷奶奶的话，要好好念书，将来长大了不要像他那样，到处找食，非常辛苦的等等。每次都是这类似的话，安静都能背下来了。

安静问爸爸在干啥，他就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你好好学习，不愁吃不愁穿就是了。爸爸不给安静和妈妈说他在干啥，久而久之，就让妈妈生疑，怕爸爸在外面耐不住寂寞，去找“鸡”或者包养别的女人。

这我能理解妈妈的多心，但我相信爸爸不会在外面乱搞，而且，乱搞也是需要本钱的，爸爸有那本钱吗？比如包二奶或找小三需要很多钱，爸爸有吗？如果爸爸有，就不会在镇上买不起一套房子了，妈妈一直要求爸爸在镇上买一套房子，说将来我长大了，结婚好用，可爸爸说哪来那么多钱，镇上一套百十平方米的房子要三四十万，还得装修买家具什么的，不得花个五十来万啊，你以为在外面挣钱就像秋风扫落叶，一吹就是一大堆啊？妈妈就不开腔了，妈妈有时也可笑，我结婚干嘛要在镇上买房子，在农村就不能结婚？再有，万一我将来考上大学，不回来了，在别的城市生活呢？真是的，妈妈瞎操心，这么早就为我结婚着想，太早了，我才读初二呢。

不是说距离产生美么，为什么爸爸妈妈分开了，不但没产生美，连原来的和谐都没有了，每次电话就剩下吵架了呢？看来有些理论在现实生活中是行不通的，是荒诞无用，是糊弄人的。

安静也想不清楚，真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要这样，有事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解决，有话不能好好地说，真要这样才显得出自己的能耐，还是怎么的？现在，爸爸的电话越来越少，连安静也很少接到电话，很少问自己的成绩了。

情况调转来了，爸爸现在不经常打电话回来，妈妈就经常打过去。有时是在晚上很晚了，甚至是妈妈睡醒了过来，深更半夜把电话打过去，问爸爸在干啥，是不是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搂住她睡觉是不是很舒服很巴适？妈妈又喊着爸爸的名字说，安正，你在那边快乐，信不信，老娘现在也快活去，给你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大到让你扛都扛不动。妈妈有时说完，挂了电话又嘤嘤哭泣，真搞不懂妈妈为什么要这样。什么是绿帽子？安静想在空闲时间问妈妈，可看见妈妈非常生气，心情不好，就没敢问。

安静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变得这样疑神疑鬼的，当初爸爸出去打工妈妈不是举双手赞成的吗，说也好，出去见见世面，挣点钱，回来翻修一下房子，如果挣得多，就盖楼房。为什么现在成了这样呢，是妈妈反悔了，还是爸爸真的变了？爸爸为什么要变呢，妈妈又为什么反悔？

安静的心很乱，像一团麻丝缠绕在一起，找不到头绪。

新闻推荐

刚健向上大气磅礴

《太行山上》剧照。（资料图）如何回顾70年前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又如何以多种艺术形式反映这场战争，弘扬其留给后世的精神遗产，是摆在作家艺术家面前的严肃话题。是虚化历史、娱乐历史、随意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