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

配图：黄昊

1

深夜，余欢悄悄打开顾辛的手机，找到几个小时前的通话记录，上面显示的名字是：周漫。

余欢侧头，看着已熟睡的顾辛。月光淡淡地照在他英挺的五官上，余欢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

“周漫是谁？怎么没听你说过。”余欢在心里问。这个问题几个小时前她就想问了。当手机铃声响起，顾辛略有疑虑地望向她的那一眼，以及接电话时他的支吾声，余欢心里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直觉这东西用在女人身上总是特别准，余欢信这一点。但她还是忍住了，独自看着《爱情公寓》，心不在焉地笑。

这是结婚五年来，余欢第一次失眠的夜晚。

以前顾辛总是笑她，睡得这么沉，半夜抬出去都不知道。所以，顾辛常常亲昵地叫她：猪。可是，结婚才五年，猪竟也失眠了。

2

第二天，余欢早早起床，依然像往常那样，做好早餐才把顾辛叫醒。

桌面上，是丰盛的早餐。看着顾辛大快朵颐，余欢有一种满足感。这也是余欢作为一名全职太太最大的成就感。

结婚两年后，顾辛就让余欢辞去报社记者的工作，当一名全职太太，安心在家相夫。报社里的女同志们无不羡慕的：不用再没日没夜地跑新闻，不用再昏天黑地地赶稿子了。十年的爱情长跑换来的婚姻，就是不一样啊！余欢站在大门外，看着顾辛开着车子远去，思绪也飘回到从前。

大一的圣诞节，顾辛说，余欢，做我女朋友吧。余欢低头含笑。

大四毕业前，顾辛说，余欢，跟我一起走吧。

余欢看着他，坚定地点点头。

28岁时，顾辛说，余欢，嫁给我吧。余欢满眼泪水，伸出左手。

30岁时，顾辛说，余欢，别干了，回家，我养你。余欢搂着顾辛的脖子笑。

从此，余欢开始了全职太太的角色。她学了厨艺，学了手工，将家里布置得温暖漂亮，将顾辛打理得干净清爽，将这些时光安排得丰富充实。

这一路走来，余欢和顾辛一直是朋友、同事们眼中的完美夫妻，他们的婚姻，是童话里出来的爱情，让大家羡慕不已。

可是如今，这艘婚姻之船也碰到冰山了吗？要触礁了吗？余欢擦了擦眼角。

3

顾辛进到办公室，看到桌子上的小花瓶里插了一枝郁金香。男人喜欢花，多半是因为要送花的那个人，顾辛也不例外。他常给余欢送花，这只花瓶是结婚时余欢买来放在办公室的，后来余欢辞职了，这只花瓶也就被迁到他的办公室来了。

虽然之前它一直空着。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只花瓶里插上了花。顾辛知道一定不是余欢送的，那个被他称为“猪”的小女人，不会这么大胆地对他表白。他也知道这花是谁送的，那个叫周漫的漂亮女孩，活泼可爱伶牙俐齿，却总在见到他时脸红害羞 、语无伦次。

对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作为公司的前辈 、领导，顾辛有责任也很乐意关照 、帮助他们。

周漫是公司新人中表现最优秀的一个。顾辛很想栽培好这根苗子，自然的，他所负责的工作，经常会让周漫参与，不自然的却是，周漫对顾辛多了一份下属对上司以外的情感。

男人并不都是迟钝的动物。当外间办公室那些年轻人的下午茶点也出现在顾辛的桌面上时，顾辛抬头看了看满眼期待的周漫，笑笑着留下了那些可爱的零食。明明，还有那么多里间的办公室，明明还有那么些未婚的青年才俊。

可是，周漫却对已婚的顾辛动心了。这份心思她还没有对赵伦说。那个大她三届 、对她呵护有加的师兄，如今已是她的男朋友。她不知道赵伦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尽管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常常在赵伦面前提起这个有能力又有相貌的上司。

赵伦是做保险的。这年头保险不好做，并且还是家庭类的险种。虽然难做，虽然他吃了无数的闭门羹、被无情地挂了无数次电话，但他依旧每天用心对待这份工作。什么困难和挫折他都能接受，因为在他看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和周漫的将来。

4

正当余欢沉浸在不可名状的痛心时，一个年轻帅气 、西装革履的小伙子出现在她眼前。

“小姐，可以打扰你两分钟吗？”余欢回过神来，看到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很有礼貌且并无恶意的样子，浅浅地笑了一下：“你应该称呼我大姐，我已经结婚了。”“哦，可是不像啊，你这么年轻。”小伙子笑。“我叫赵伦，××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我们公司新推出了一个险种，对个人和家庭都很适用，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详细介绍。”余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赵伦请进了屋里。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她并未记住赵伦给她解释的保险内容，倒是被赵伦的口才和幽默感给打动了。所以，赵伦离开时，她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就像赵伦说的那样，也许，她会需要这样一份保险。

“可是，”余欢心想，“有什么保险能保证曾经相爱的两个人永不变心呢？”一个星期后，顾辛告诉余欢他要出差一段时间，那天晚上，她看到顾辛又接了一个略有顾虑的电话。虽然说的是工作上的事，虽然顾辛并没有回避她去接听，可余欢心里的不快乐却越来越深了。

5

第二天下午，当余欢在家里坐立不安时，她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那是朝气而又快乐的声音：余姐，你有空出来坐坐吗？不久，余欢出现在赵伦面前。她想此刻她需要这样的谈笑风生。赵伦并没有让她失望。他们像两个认识已久的朋友一样，谈论着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直到天色将黑。

余欢的手机响起，是顾辛。“你在哪儿呢？我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余欢看了看赵伦，说：在外面。”“做什么？”“跟一个朋友在喝咖啡。”余欢说。

电话那端似有一丝停顿。

从那天起，赵伦成了余欢的开心果。虽然他们没有常常见面，可赵伦每天都给余欢发短信，有问候的，有关心的，甚至还有笑话逗余欢一乐。

只是他从没有提起保险的事。

顾辛出差回来那天，余欢没有像从前那样在家里等候，因为她还在茶馆里跟赵伦聊天。进门时，余欢第一次看到了顾辛眼里的疑惑，像她这一段时间来常有的那样。

直到有一天，在余欢第N次拿起手机查看短信并笑出声来后，顾辛一把夺过她的手机。

“这人是谁？”顾辛一脸怒气。

“一个朋友。”余欢说。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刚认识的。”“男的？”顾辛问。

“嗯。”好一会儿，顾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不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吗？”余欢没有回答。

“你怎么不告诉他你已经结婚了？你这样暧昧的态度会让对方加深误会的，你不懂吗？”顾辛越说越激动。

余欢缓缓站起来，深深地看着他，说：你也觉得暧昧是不对的，是吗？”余欢一直认真地看着顾辛，等他的回答。很久，顾辛没有开口，转身走进了房里。余欢没有等到答案，但她知道，她又将重新拥有曾经的那份感情了。

6

一个月后，赵伦再一次约余欢出来。

“对不起，余姐”，赵伦看着余欢，真诚而礼貌：“我是周漫的男朋友。周漫，是你家顾总的下属，他们……”“他们是同事”，余欢抢过话题。“可是，顾总差点抢走了我的爱情。因为这个原因，我当初故意找机会接近你，我原本想破坏你们的婚姻的。”赵伦说：“不过现在，周漫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余欢笑笑：“恭喜你。顾辛他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不懂得如何拒绝暧昧。”“你对他真好！”赵伦羡慕地说。

“你对周漫不也很用心吗？”也许，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就是这样，要维护，要经营，有时，甚至需要一点点小心思。

7

赵伦发信息来说他要和周漫走了，他没有说去哪里。余欢看着手机里的那条短信，没有回复。然后，永久删除，包括号码。有些事，不需要解释了。

顾辛打来电话，说要提前下班回家，庆祝他们结婚六周年。

余欢忽然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忍不住轻轻笑出来：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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