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门前的老胡同

生日那天，带着寻溯自己生命源点的情结，回了趟老家，看望了老父老母。

走在老屋门前那条窄窄、曲曲、长长的胡同里，自己的记忆真的好像又回到了生命的始处。胡同斑驳的墙面上，有苔藓的脚印，有雨滴的印迹，还依稀能看见笔墨的痕迹。葱绿的藤蔓植物沿着灰黄的老墙匍匐、攀援。穿透绿荫的是老胡同的沧桑和风雨，幼小的绿与古老的灰交织一处。这或许在诠释着老与幼、始与终、进与退、夭与久的辩证哲思。胡同的角落散落着废弃、零乱的瓦片，这里面可曾有我儿时游戏的玩具？

还记得，曾在这些角角落落里，和伙伴们一起“挑壕沟，堆土垒”，一起“齐催战马，各抖丝缰”，一起“冲锋陷阵，摧城拔寨”。大伙一般在痛快疯玩的开始，会从家里的山芋堆中挑选最大的山芋带着，塞进胡同口那烧的旺旺的土粪堆里。

儿时的夕阳西下，老胡同是热闹的。大人们会在放工之后，晚饭未熟时，捡一些残枝落叶，刨一些池塘淤泥，再收拾一些猪屎羊粪堆在一起。点上火，烧一烧，熏一熏，燎一燎。我们老家，这叫“烧土粪”。那是农家的常用肥料。

我们在狂欢前，把山芋塞进大火熊熊的土粪堆中。疯累了，疯饿了，扒开土粪堆，捡起那些烧的漆黑、透着清香的“烧山芋”。背靠胡同壁，大吹、细嚼慢咽起来……不一会，那时还曾漂亮的老母，会在家门口呼唤：“快回家，饭好了。真不知道‘天官早晚\’！”一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天官早晚”这四个字到底是哪四个字，是什么涵义，有什么出处。

炊烟渐息，晚霞渐收。老人、孩子，男人、女人，三三两两都会端着粗瓷大碗，盛上满满的米饭，夹上香喷喷的菜肴，聚到胡同口像开会似的，吃着、说着、笑着。你尝一尝我家的咸蛋是不是咸了些，他告诉你家的田里需要治虫了，或是争论着，或是打听着，或是倾吐着。孩子们则是三五一群，仰望天空大喊“萤火虫，你下来，我炒饭给你吃”；然后蹑手蹑脚到树下，寻找歌唱不已的知了；还有用“喇叭树”的树叶捶出汁液，喷洒到蚯蚓时常出没的地方，看蚯蚓纷纷钻出地面的境况……

千百年来，老胡同都是这样听着乡亲们的弹唱吗？而今，我也成为了大人。我再也不会和老父一样在晚饭前去烧土粪了。女儿也因为惧怕蚊虫的叮咬，而断不会和幼时的我一样到胡同口去狂欢。乡亲们也不会在胡同口去边吃饭，边聊天了；萤火虫、知了、蚯蚓也不再受到孩子们的骚扰。

而今，老屋门前的老胡同，寂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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