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近日最高检检察技术信息研究中心副主任、著名女法医王雪梅通过视频声明：辞去中国法医学会副会长职务并退出中国法医学会，并以一个在职法医身份，退出中国的法医队伍。王雪梅称，自己的名字不能与出具“荒谬、不负责任”的鉴定结论的一个学术团体混为一体。（《新京报》8月18日）

头顶“中国首席女法医”、“中国最美女法医”等诸多耀眼光环的王雪梅，以辞职、退会、退出法医队伍这种决绝的姿态宣告“挂印而去”，于整个法医界而言，无异于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无论她“一退到底”的理由是否充分，其恪守职业良知、洁身自好的知识分子气节都令人肃然起敬。

相关报道说，王雪梅之所以退出中国法医学会，与该学会早年出具的一份司法鉴定有关——具体而言就是在2010年8月发生的“大学生马跃北京地铁坠亡案”中，中国法医学会出具的鉴定结论为“触电死亡”，警方据此排除他杀和刑事案件，安监部门据此认定非安全生产事故。“辞职视频”中，王雪梅认为该鉴定结论“荒谬、不负责任”，“作为中国法医学会现任的副会长是零容忍的”。

然而这个司法鉴定仅仅是王雪梅宣布离职的导火索，或者说“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长期与尸体打交道的王雪梅有着一颗常人难以企及的坚强的心脏，法医职业要求她头脑冷静、多方求证、不轻易下结论，很难想象这位优秀的法医会因为怀疑某个个案的司法鉴定进而质疑整个法医队伍，其愤然辞职的真正动因是，“我对中国法医队伍的现状非常失望，甚至是绝望，对中国法医队伍出现的越来越多的荒谬、极其虚假的鉴定结论深恶痛绝……我没有能力改变中国法医队伍的现状，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没有能力纠正丧尽天良的冤假错案。怎么办？我唯一的出路就是退出。”

中国法医队伍是否已经沦落到了“万马齐喑”的地步，当然不能取决于王雪梅的一家之言，但她这种破釜沉舟的举动，足以警醒全社会关注司法鉴定领域可能存在的问题。司法鉴定结论作为一种对案件定性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权威证据，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若司法鉴定被人为操控，屈从于权力或利益，那么确保司法公正就是奢谈。现实中，一些引发舆论普遍关注的案件，公众的质疑多是从离奇的死因鉴定结论开始的。

有网友说王雪梅辞职是法医界的“劣币驱逐良币”，这样的结果相信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中国需要王雪梅这样有良知的法医，而不是一个愤然离去的、孤独绝望的背影。另据京城媒体报道，“马跃地铁坠亡事件”的最新进展是，“死者母亲起诉北京西城区政府案”于8月19日开庭审理——我更愿意相信，王雪梅选择这样一个时间点公开辞职声明，是“以退为进”，是“绝望中前行”，意在用某种极端的方式推动个案公正。

与此同时，她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同行们：这个世界上，有些职业天生就应该是“绝世而独立”的——法医的天职是什么？用王雪梅自己的话说，就是“向法庭、向活着的人们忠实地转述死者的尸体语言，科学地转述死者的死亡经过……不能为了任何人、任何团体的利益而亵渎亡灵，出卖灵魂。”

对王雪梅辞职不能只有一种解读

“没有能力改变现状，只能退出”。据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与法医学会早年出具的一份关于马跃坠落铁轨触电身亡事故的司法鉴定有关。

因为王雪梅是业内一名成就卓著的女法医，更因其中国法医学会副会长的身份，她的辞职甚至退出法医队伍的决绝姿态，立刻在网络上炸开了锅。网络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对其辞职喝彩、力挺，一些舆论领袖也蜂拥而上推波助澜，这是很耐人寻味的。

一名学会副会长，不满一份“荒谬、不负责任”的司法鉴定，却又自认为无力改变这一点，便选择以“不陪你玩了”的姿态来表示反抗，这种无奈自然会引起在生活中感觉同样无奈的人的共鸣，这不奇怪。透过王雪梅的这种消极不合作的行为，我们能够感受到她的异乎寻常的愤懑，也能够感受到她为了坚守职业底限而做的挣扎、纠结和努力。为此，她赢得人们的敬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我们生活的世界，确是复杂的、充满多种利益博弈的现实，这无法回避，也不必讳言。还原真相需要以正义的理念为前提，也同样需要以技术手段来支撑，更需要有力的制度为保障。有时候，技术可能是见仁见智的，也可能被别有用心者所选择性利用，来有意地扭曲、遮蔽真相，这需要有力的制度来纠偏——更离不开各种哪怕是微博的力量的助阵。这同样是一个利益的博弈过程。制度也是一个不断改进、不断完善的过程，对此，我们应该有足够的信心。一时的挫折或许是难免的，但需要坚持，需要各方的努力。王雪梅的消极，是一种反抗，但只能是一种个人个性化的选择。对此，我们可以尊重，但却不必一窝蜂、一边倒地赞美。

对王雪梅的愤而辞职，我们可以有多种解读，但不能被舆论所左右，将目光引向一种方向：那就是通过鼓吹不同流合污，而隐性地将矛头指向现有制度的无可救药。就司法公正来说，现实并非果真不堪到如此地步，且不说有关部门近期大力、高频出台的各种措施，就是不断出现的以浙江、安徽的两例为代表的大量的冤假错案的校正，我们既可以看出司法仲裁出现的问题，但同样也应该看到解决这一问题的努力和成绩。如果仅仅盯着问题，并刻意渲染，那看到的只能是姿态各异的浓云，如果换一个正常视角，我们则可以看到透过浓云而顽强地、最终射出的正义的光芒。

不同流合污，这种说法，本身就把自己摆到了和现实制度对立的一面，既不明智，也缺乏必要的建设性。舆论鼓噪这一点，可能是一种不健康的惯性情绪，但作为生活在一个我们为之奋斗、也为之鼓与呼的社会中，应该具有一种清醒的认知：要分清主与次、干与枝。不能对问题夸大其辞，也不应以偏盖全。个案的失真与失正，不能上升到整体不公的地步。果真如此，则既是一种误判，也是一种对公平公正的追求不自信的表现。

所以，对王雪梅的辞职，我们应以理性的态度，进行多元解读。就我个人来说，尊重其选择，并表示敬意。我更愿意将王雪梅的消极姿态，理解成一种引爆舆论关注的积极行为，并借此加大还原马跃案的真相的一种手段。我希望能够看到这一结果，尽管我并不赞成这种悲情的个性化的方式。

王雪梅轶事：

王雪梅到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不久，某省城负责侦破案件的刑警队长抓获了一名嫌疑人，但在羁押审查时，嫌疑人突然死亡。王雪梅的任务是查明嫌疑人究竟是因病自然死亡，还是刑讯逼供致死。如果是后者，这名刑警队长就应该受到法律制裁。检验结果无情地显示：犯罪嫌疑人遭受了刑讯逼供。

很多人来说情，连公安局长都打来电话让她手下留情。从内心来说，她很同情这个曾经优秀的刑警队长，但王雪梅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做出决定：我不能让我的手下有一个冤魂。刑警队长得知检验结果后，从三楼跳下自杀而亡。而同在这栋楼，这个刑警队长三年前从二楼也跳下去过，那是为了追捕一个逃犯。很多人说，是王雪梅害死了那么好的一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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