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逛家居超市,起初还兴致勃勃,不时为各式新奇的设计和小摆设赞叹不已。又学了涵的样子,推一个小车,边走边将看到的林林总总的好东西,一一收入囊中。大到草编的筐、手织的地毯,小到削苹果刀、捣蒜器、牛奶保温瓶。每一样都不忍舍弃,每一样都有选购的理由。我尽力发挥着想象,将这一样样东西,安排到自己小小的单身宿舍里去;而涵,则在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迅速地将这些家居饰品训练兵士似的,各归其位。
但慢慢的,我就落在了涵的后面。不仅是体力上,我没有像涵一样,做好预期的准备,只逛了三层,就累得到处找位置坐;而且繁杂的家居用品呼啸着涌过来,将我的想象力,挤到可怜的角落里去,剩下的只有疲惫不堪的眼睛。逛到最后,我几乎想要丢掉涵,和所有手头的家居用品,冲破窗户,到外面自由舒畅的天地里去。
最终,我成功实现了自己“不同凡响”的目标:把满车的东西,都丢在即将结算的柜台前,而后,朝涵飞一个轻松自得的吻,便走到出口处,涌出门去。
涵责怪我的故作姿态,说:“看你现在清高,等你结婚有了家,指不定比我还像个疯狂主妇;况且,把一个家,或者,把空落的人生,塞得充足饱满,有什么不好呢?”我笑,拿过她的家居设计图纸,说:“其实你最应该做的,不是如何将家塞满,而是懂得怎样在每一个角落,留出美丽的空间,就像一幅画假若没有留白,总是显得少了味道。譬如这瓶瓶罐罐,你完全可以DIY,那么多的点心罐、饮料瓶,周末花一点心思,为它们打扮一下,难道不比买来的更有乐趣吗?而那些将衣服分得细到让人觉得繁琐生厌的柜子,更是可以化繁为简,只要将衣服按自己的意愿,整齐地码好,何必分什么晚礼服柜、西装格、浅色档、深色区,不开什么服装店,记性再怎么差,也不会连旧衣、新衣、洗过、未洗,都分不清吧?”
涵或许依然无法明白,为何我这样追求简单的生活。而我,亦无法让陷入购物狂潮的涵,懂得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种简洁舒适的生活方式。我未来的房子,是我品味生活的一个小小的角落,我不想因为这样那样可有可无的装饰,而黯淡了我渴求恬淡自由的一方净土。我更愿意花费时间,将一个废弃的毛毛熊,改造成温暖的靠枕;或者边听着广播里的老歌,边手工编织一件花朵纷繁的坐垫;若是饭后,我乐意活动一下,将买来的水果,清洗干净,而后与家人一起,品味不去皮的原汁原味的清香。生活,大可放慢速度,像一个电影的镜头,慢了,自有它常速无法看清的美与意境。而将影中的细节,处理得简洁一些,未必比富丽堂皇的雍容华贵,少了味道。
所以,我愿意,在我的房子里腾出小片小片的空地,在上面种植我的想象、我的爱恋。甚至,什么也不种,只是在阳光很好的午后,猫一样,发一会呆,再打一阵瞌睡。生活无限美好,而云淡风轻,是为最美。
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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