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高粱》工作照(左二为莫言)核心提示
日本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大江健三郎曾经评价中国作家莫言:他是中国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人。如今,大江健三郎的预言成真。
除了作家,莫言还曾经凭借另一种身份更早地获得国际上的认可—— —1988年,改编自莫言小说的张艺谋电影《红高粱》荣获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其中那段令人记忆深刻的高粱地里男女“野合”段落,在当时的年代一度成为最热门话题。
从某种意义上讲,文学与影视之间发生的种种联系,同样称得上是另一种形式的“野合”,而拥有作家 、编剧双重身份的莫言对于影视改编文学作品的态度,恰恰也印证了对于这种“野合”的复杂情绪。
他一共有5部小说改编成了电影。回顾他的电影缘分之路,红高粱》是目前最让他感到“幸福”的一部。
张艺谋把他的小说《红高粱》和《师傅越来越幽默》改编为电影《红高粱》和《幸福时光》,霍建起把他的小说《白狗秋千架》改编为电影《暖》,李幼乔把他的小说《白棉花》改编成同名电影,严浩把他的《姑奶奶披红绸》改编成电影《太阳有耳》。他也曾经写了《梦断情楼》《红树林》良心作证》《哥哥们的青春往事》《中国模特》等电视剧的剧本。
一方面,他的小说《红高粱》改编
为电影后非常成功,你甚至找不到另外一个如此成功的改编的例子了。另一方面,红高粱》之后,他的小说改编成电影的数量不多,莫言本人在金钱的诱惑下,也做过几次编剧,但基本上都以痛
苦告终。看上去是这样,经过了《红高
粱》这么一次彗星撞地球的爆炸后,莫言与影视界的缘分已经透支光了。
1987年,红高粱》改编成电影,莫言因此拿到了800元的小说改编版权费,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25年过去了,莫言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奖,他将从瑞典人手中拿到700多万元奖金,很难想像,他究竟会失眠多少个晚上。
莫言与张艺谋:农民与农民的握手
莫言是这样描述他第一次见到的张艺谋的:一个穿着破汗衫 、剃着光头 、脸黑得像煤炭的人,手里提着一只凉鞋,是用废轮胎胶布缝成的凉鞋,也就是特别简陋的那种,他的一只凉鞋的带子在公共汽车上被踩断了。”莫言是农民出身,张艺谋也是农民出身,两个人在当时也还都保留着农民本色,出于农民对农民的了解,莫言与张艺谋谈了不到10分钟,就同意了让
张艺谋把《红高粱》拍成电影。
莫言当时还参与了《红高粱》的编
剧工作,陈建雨和朱伟也是该片的编剧,剧本写好后,莫言惊讶地发现张艺谋把厚厚的剧本改到只剩下8、9页,莫言纳闷了:这么点东西,几十个场景,几十个细节就能拍成电影?后来他才发现,电影不需要太多文字,颠轿”一场戏,剧本就一句话,电影里足足“颠”了5分钟。
莫言的另一个判断失误是,他觉得巩俐根本就不适合演“我奶奶”,莫言觉得巩俐脸上常挂着忧愁,还是一个大学生,而他心目中的“奶奶”是一株鲜艳夺目 、水分充足的带刺玫瑰,莫言担心张艺谋看走了眼了,担心这部戏砸在巩俐手里。
《红高粱》拍出来后是一个巨大的
轰动,当时的票价只有几毛钱,由于看
的人太多,炒到了5元一张,这比《阿凡
达》的炒票价要厉害多了。次年,红高粱》在柏林电影节拿了金熊奖。
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合作案例,如果没有莫言的小说,张艺谋肯定拍不出这么带劲的片子,而如果没有张艺谋,
《红高粱》也不会如此风靡全国。事后很
多年,莫言还开心地说,当时深夜他在北京的大街上都常常听人吼: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红高粱》之后,无经典
13年后,张艺谋和莫言才再次合
作,张艺谋根据莫言的小说《师傅越来越幽默》改编成电影《幸福时光》。这是
一次糟糕的合作。
对于小说改编为电影,莫言的态度是“随你怎么弄,反正我也不是鲁迅”。
莫言认为,小说一旦改编为影视剧就和原著没什么关系了,小说只是给导演提供了思维的材料,也许小说中的某个情节 、语言激发了导演的创作灵感。
看上去莫言很超然,很置之度外,
但另一方面,莫言又忍不住吐槽:《幸
福时光》把我的小说中一些很有价值的东西改掉了,很遗憾。”
对比《幸福时光》与《师傅越来越幽默》,莫言说得不无道理。《师傅越来越
幽默》的结尾,一男一女进了小屋后,许久没有出来,师傅害怕发生了凶杀案,天一下塌了下来,然而,他找到熟人警察来看个究竟,却发现小屋空空荡荡,徒弟不满地对师傅说:您真是越来越
幽默了”。这比《幸福时光》的结尾要好
得多。
而《白棉花》则是比《幸福时光》更糟糕的例子。《白棉花》听上去和《红高
粱》对仗工整,事实上,白棉花》是莫言为张艺谋量身定做而写的小说,莫言说,他写的时候,是把巩俐作为女主角来写的,脑子里想的是电影的画面。然而,张艺谋并不领情,张艺谋抱怨说:“你为我想这么多干吗?”张艺谋没要这部小说,他认为这部小说很糟糕。
这部很糟糕的小说让台湾的一位叫李幼乔的新导演改编成同名电影,主演是宁静 、苏有朋和庹宗华等人。尽管这部电影当年入选2000年台北金马国际影展观摩影片,但该片曾在台湾一项“最受批评电影排行榜”中,被83%的观众认为最不值得观看。
相对《幸福时光》和《白棉花》,电影《暖》对小说《白狗秋千架》的改编要好
得多,毕竟,这部电影获得了东京电影节金麒麟奖。即便如此,暖》也将原小说中凛冽的 、痛彻心扉的部分去掉了,电影看上去是怀旧的,温情的。小说的结尾,生了三个哑巴孩子的暖躺在地上,央求“我”给她一个正常的孩子,你答应了就是救了我了,你不答应就是害死我了。有一千条理由,有一万个借口,你都不要对我说。”小说在这戛然而止,像一把刀子一样插到人心窝里去了。但电影却把这把刀子给扔掉了。
改编自《姑奶奶披红绸》的《太阳有
耳》获得柏林的银熊奖,这是由莫言小说改编的第三部获奖电影,但是这部电影莫言很少谈及。
为改编剧本而写小说,是狗屎
上世纪90年代,在金钱的诱惑下,莫言写了不少电视剧本。莫言坦诚,他写电视剧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赚钱。
当时写一集电视剧能赚1万5千元,别人只能赚5000元。
但钱不是那么好赚的,莫言曾经在山东大学的一次演讲中说,每写一部电视剧,人格上就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每次你都会被低劣的电视剧导演横挑鼻子竖挑眼。”莫言痛苦地说。
人格上的侮辱不妨碍莫言的创作,那段时间莫言写的电视剧剧本可不少,
如《梦断情楼》《红树林》良心作证》《哥
哥们的青春往事》等等。1993年夏,莫言和吴滨 、史铁生 、刘毅然 、余华 、苏童 、贾平凹 、格非 、杨争光 、叶兆言 、朱晓平等11位严肃文学作家还联合创作了
20集电视系列剧《中国模特》。
《红树林》是先有剧本,再写小说,《红树林》后来被证明是失败之作。莫言
发现,这样创作只能写出臭狗屎来。他总结说,如果构思小说的出发点就是冲着改编剧本去的话,是一定会影响小说的文学价值的。作家在写剧本时,不要把它当作赚钱的手段,要有非常真诚的创作状态。”莫言写了不少电视剧本,但他几乎没有写过什么电影剧本,即便是改编他自己的小说,他往往也乐意做甩手掌
柜。《红高粱》中他参与了编剧,但是主
要是陈剑雨在执笔,莫言只是过来为电影中的风俗习惯保驾护航。莫言与导演
严浩共同参与了《太阳有耳》的编剧工作,但是,暖》《幸福时光》和《白棉花》
的编剧工作他都没有参与。
除了《白棉花》,莫言曾经为张艺谋写过关于楚汉战争的剧本《英雄 、美人 、骏马》,它和《白棉花》的命运一样,石沉
大海了。
与他的同行比起来,莫言在文学上是出色的,但是在编剧上他罕有建树。
在他自己小说改编成的电影中,他的参与度不够,他从不为其他的电影单独写剧本,他编剧的那些电视剧也都乏善可陈。在编剧上,他明显不如刘恒 、刘震云 、邹静之等人。
莫言:你们为啥不要《檀香刑》呢
当莫言不再去想改编电影或者电视剧的事,他的小说也顺利得多了。比
如《檀香刑》,比如《生死疲劳》,比如《蛙》。
虽然写的时候不想改编影视剧的事,但写完以后莫言又抱怨:怎么就没人打他作品的主意呢?在一次书展上,莫言吆喝起了影视改编的事,他说,他
的小说《檀香刑》和《生死疲劳》都非常
适合改编成影视作品,改编以后肯定是浩大的作品,他就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找上门来。
奇怪吗?不奇怪。莫言的小说中暴力和性的元素非常饱满,比如说,他改编成电影的4部小说,无一例外都具有
“野合”的元素。而《檀香刑》的暴力则让
莫言获得了“嗜血魔王”的称号,生死疲劳》中的主线又是“轮回转世”,而
《蛙》又剑指计生政策。在目前苛刻的审
查制度下,很难想像有导演敢改编他的小说。
此外,正如此次诺贝尔奖的颁奖词,莫言的小说“杂糅幻想与现实,历史与社会视角,莫言创造的世界之复杂性令人想起福克纳和马尔克斯的作品,同时他又在中国古老文学与口头传统中找到新的出发点”。对于文学作品,这是巨大的赞美,而如果是改编影视作品,那它的难度之高让人难以企及,只是想
像一下,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怎么改
编成电影?或者,即便改编成电影,小说中的“魔幻现实”怎么能够防损?改编莫言的小说,而又不损失其意境和趣味,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既是对审查制度的挑战,同样也是对导演
能力的挑战。(本报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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