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刍尧那时天下所有人的口音语言都是一样他们往东边迁

● 周刍尧

那时，天下所有人的口音语言，都是一样。他们往东边迁移的时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就住在那里。他们彼此商量说:“来吧，我们要做砖，把砖烧透了。”他们就拿砖当石头，又拿石漆当灰泥。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一座城一座塔，塔顶通天，为了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耶和华降临，要看看世人所建的城和塔。耶和华说:“看哪，他们成为一样的人民，都是一样的语言，如今既做起这事来，以后他们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就的了。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语言彼此不通。”于是，耶和华使他们从那里分散在全地上，他们就停工不建那城了。因为耶和华在那里变乱天下人的语言，使众人分散在全地上，所以那城名叫巴别(即“变乱”的意思)。 

——《圣经·创世纪》前些天在CCTV6看了《通天塔》，自觉感慨颇深。 

《通天塔》不是新片，2006年就上映了。我个人认为，片名应该按英文直译为更符合电影内涵的《巴别塔》。 

当你开始观看，就会发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影片的镜头在摩洛哥、日本、墨西哥三个地方不断地穿梭。这里，就已经可以看出“巴别塔”的故事了。影片中充斥着英语、日语、摩洛哥语和墨西哥语。而电影想表达的即是人性在上述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是否能依旧散发光辉。 

我说过，这是个复杂的故事，有些类似蝴蝶效应，所有事件都相互关联。开始的时候，镜头第一次从摩洛哥跳到东京，我就意识到这是个多线叙事的电影。而镜头从日本移到墨西哥时再次印证了这点。我开始观望导演该如何把这三个八竿子打不到的地方联系在一起。 

这确实是一种微妙的关系。电影从一对摩洛哥兄弟开始。但最终的故事是这样的——日本商人安二郎假日到摩洛哥打猎，送赠猎枪给导游作谢礼;导游把枪卖给了一个牧羊人。得到这支猎枪后，牧羊人又把它交给看守羊群的两个儿子，用以驱赶野狼。因为两兄弟玩耍时发生争执，误伤了一名美国游客，而恰恰这对夫妇的感情也出现了危机。出国散心竟差点客死他乡;他们远在美国家中的墨西哥保姆为了出席儿子的婚礼，只好带视如己出的两个美国小孩回国，却意外踏上危险的沙漠之旅;安二郎也背负重担，妻子莫名其妙吞枪自杀，聋哑的女儿千惠子丧母后更加自闭，甚至选择用身体换取别人的关注…… 

电影中充斥着慌乱的摩洛哥语，平淡的日语，具有爆发力的美式英语，还有同样盲目慌乱的墨西哥语。回到开头巴别塔的故事，是否耶和华变乱了人类的语言，他们就无法合作?很明显不是。人类的芥蒂并非因为被变乱了语言，而是因为他们都以自我为中心，所谓人人心中都有一座巴别塔。遭遇如片中的事件，便显露出自己的本性。冈萨雷斯说自己起初为电影想了很多片名，最终使用了BABEL，不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想法——人世间纷争的根源都是因为人性，而非地域和文化的冲突。 

片中四个部份联系紧密，故事紧凑，虽然《通天塔》的定性是“剧情片”，但是我认为平淡中蕴含着强烈的戏剧冲突。我个人最喜欢的是墨西哥的那部份，尤其是圣地亚哥和艾美利亚一行人在边境强行冲关时，令人内心无不纠结于他们的命运。圣地亚哥酒后在漆黑的公路上狂飙，让人担心瞬间就会发生车祸。圣地亚哥甩掉警察后把艾米利亚和两个孩子扔在了沙漠上。第二天早上，艾米利亚三人在毒辣的阳光炙烤下，无助的状态让人揪心。两个孩子憔悴的面庞，艾米利亚那身喜庆的红色和墨西哥荒凉沙漠的对比，也让人泪腺失控。直到艾米利亚被巡逻警察发现，才让人松了一口气，但艾米利亚最后却被政府以偷渡为名，遣返回墨西哥…… 

而日本篇中，菊地凛子饰演的听障少女在夜店的那场戏，导演用消声音轨和五光十色的舞厅制造出强大的冲击力和震撼力，也准确地刻画了少女内心的孤寂与不被理解。再回到布拉德·皮特和凯特·布兰切特的心碎之旅。这对遭遇婚姻危机的美国夫妇，来摩洛哥度假，却不意碰上一场飞来横祸。直到妻子性命难保，皮特饰演的理查德才意识到妻子的重要，两人的感情也最终趋于平和。片中美国政府一开始即把枪击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说明9·11对美国人造成的阴影还未散去。而理查德请求美国大使馆帮助受挫，也一再证明了导演的理念——即使语言相通，也并不就意味着理解。而片中摩洛哥两兄弟年幼无知导致的一系列严重后果，导演最终也将其归于穆斯林家庭道德的分崩离析。 

电影最后，摩洛哥兄弟被警方包围，父亲抱着长子的尸体痛哭。理查德夫妇乘坐着美国政府派来的直升机飞往突尼斯的医院，理查德给女儿打了电话(个人认为这是影片的亮点)，这正是片头女儿接到的那通电话。故事的时间线和连接也终于完整。父亲听到女儿天真无邪的话语，泪流满面……保姆艾米利亚被政府遣返回国，被迫离开自己生活16年的国家，个人在制度面前的渺小，也由此看出。菊地凛子在父亲役所广司的怀中哭泣，一个长镜头渐渐拉远，变成一个大全景，夜晚的东京，灯火辉煌。 

电影最后，所有的一切似乎并不完美，但是众人心中的巴别塔都已崩塌，终于在血泪间找到了人类真正共同的语言——爱。 

只希望不要爱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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