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正林
多年来一直在小说界标榜先锋新锐的名刊《花城》杂志2011年第一期在头条重推了当代青年实力作家邱华栋的中篇小说《塑料男》。小说叙述了主人公我——从新闻纸媒聘用记者到某网站撰稿人和纸媒社会新闻记者童大林报道假喷渗灌工程的遭遇。童大林的遭遇是坐了几年监狱出来后不到黄河心不死,继续调查某省发展经济中的污染问题因而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的遭遇是因为长期出入环绕城市的垃圾场垃圾置埋坑和某省的各种污染区,结果胃口和身体开始发生异变,开始对塑料袋塑料夹塑料盒等凡是塑料的东西发生浓厚的兴趣,连身体也开始变得塑料样,甚至自己的老婆——简单方便女生下的婴孩也是一个不会哭泣没有心跳的塑料婴儿。老婆不得不与自己离婚,我的最后结局是不得不在垃圾场边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葬了。小说是横向的结构,有别于我们传统的纵向叙述。
熟谙小说的读者会一下子想到卡夫卡的《变形记》《铁桶骑士》以及卡尔维诺的那篇《分成两半的子爵》。华栋的小说我大多读过,包括近几年的《单筒望远镜》《贾奈达之城》《骑飞鱼的人》《教授》等。有人说小说中“我”的头脑中回响着的童大林呼唤我去看他及童大林的声音就有些像索尔.贝娄笔下的赫索格给各种死人与活人写信的形式。但是,我读完了小说,掩上卷,当代美国作家托马斯.品钦的小说《熵》立刻从我的脑子里闪现出来。
《熵》是托马斯·品钦早期的一个短篇,也是他小说中最难读懂的一篇,小说从热力学热力转换,功用消耗的第二定律楔入对美国社会问题的观察和描述。“熵”是衡量热力系统中不能利用的热能,用温度除热所得的函数。托马斯·品钦在《熵》小说中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人类不断的发明蒸汽机,飞机,火车,汽车,化工产品等等,实则是在让生存的环境变得千疮百孔,疯狂的制造就像是附了魔咒的有毒的手,许多东西一经使用就不能还原就不能再利用,如电子、信息、塑料、建筑垃圾等。人类不断地向自然攫取所创造的文明看是繁荣,实际上是寂寥和凋萎,就像熵这种热元素的转化一样,表面好像热在增加,实际是功能在走向热寂。
《塑料男》中的“我”和“婴儿”变成塑料正是托马斯品钦《熵》小说的概念的承继和拓展,或者称之为托马斯·品钦小说魂灵在邱华栋这篇小说的附身。《塑料男》小说的开篇第一段文字中的“我”上厕所时看见:“在小便池里竟然游动着几条非常漂亮的鲤鱼。鲤鱼竟然在人的小便里生存的那么悠然自得,却让我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因此我无法在那个小便池里小便,跑到了里面的马桶边,在那里匆匆行事之后,突然产生了呕吐的感觉,对着马桶吐了半天。”这是统领全篇的的一个意像,或者叫一个酵母一个细节都行,在小说的叙事中出现了多次,是小说要表述的核心概念。不是吗?和谐社会已经提出了多年,哥本哈根气候会议所展示的现状触目惊心,美国的大片《2012》和《阿凡达》让全世界不同层次的人都认识到了工业和疯狂的经济对于人类自身的残害,可我们的许多地方还是不断的制造工业污染,开山破河疯狂采挖的步履不但没有得到扼制,反而更加规模空前。小说中的“焚琴煮鹤”“小人国”“简单方便女”“熵的世界”“盒子里的男人”等都是小便池里游动的锦鲤,更有经典渊源诱发。《塑料男》得益于《熵》的启发,看得出华栋对托马斯.品钦喜爱备至,所以小说的第8节干脆就直接定名“熵的世界”,是有着鲜明的意旨的。如果说前者的作品是和乔伊斯、普鲁斯特、卡夫卡一样晦涩难懂的话,那么后者立意深邃的小说文本却是既清晰又不难懂的。托马斯·品钦在大部头《万有引力之虹》中有一个叙述斯洛索普吸了大麻去上厕所,不慎口琴落入马桶,他幻想自己进入马桶在脏水里泳游的细节后来被英国电影《猜火车》作为场景再现了;美国电影《黑客帝国》中尼奥吞吃药丸,香港电影《黑社会》混混跳入公共茅厕躲避追杀的镜头都是从托马斯.品钦的这部被称为后现代主义的典型代表作的这个细节里引发的创意。
而华栋的小便池里游动的鲤鱼这个意象很大可能也得益于托马斯·品钦的这个细节的启迪。但剖析过上百部外国经典小说的小说高手邱华栋深入浅出,构思的机杼更有中国汉语语境的声响,更有现实的共鸣,因为遍布各大茶肆酒楼的观赏鱼锦鲤更具有普遍性,更具有小说的生态。在键盘上音乐般弹着的我的思维在想,在生态环境危机四伏的当下,我们谁又不是一条锦鲤呢?这就是好小说带给我们的触动。如秘鲁作家巴尔加斯.略萨所说:“小说需要介入政治,这是让小说变得尖锐而有力的重要武器之一。”但我们更趋向于小说介入人的备受压抑和纠结困扰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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